老崔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便问道:“今天上午没课过来看看儿子?”
对方不置可否,寒暄几句后匆匆离开了,陆佳澜注意到对方走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之前那么阴沉,反而平静了不少。
她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怪罪她,只是这件事多少影响到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所以难以抑制地愤怒。
老崔看她直接走了,有点莫名其妙:“你们刚才怎么了?好像聊得不咋愉快。”
“嗯,这件事比较一言难尽。”她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为此再多生事端,“老师你来是要干什么?”
说到这,他挠了挠自己的头,“你也知道樊老师的事吧?因为他哥哥的事他也被牵连进去了,所以我们其实为了这事有点头疼,毕竟也快预赛了,虽然开始难度不大,但是后面的怎么样还是说不准。”
陆佳澜悄悄往教室里瞄了一眼,同学们都低着头做实验看书,那位老师看起来缺乏经验,在下面巡视时被提问的表现也十分笨拙,调节试管架的时候差点把上面夹着的烧瓶给弄下来,要不是旁边同学眼疾手快它现在就碎成好几块了,后面反而是张引盟来帮忙。
“你也看到了,他还是需要历练。”老崔忍不住扶额。
其实他们之前很少担心竞赛方面的问题,因为这些都有各个备课组组长来统筹,遇到的最大问题也不过是由于升职造成的职位空缺,其他的反而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陆佳澜缩了缩脖子,有点担忧:“那学校打算怎么办?”
现在刚刚开学没多久,路露这时候并没有来,她的异常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消息比较灵通的老师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不过她还不知道校方对此抱着怎样的态度。
不过现在暂且还没有大面积传播,所以学校方面要做的就是尽量掩饰这些异常并且遏制消息的传播,但这种事如果缺乏公众支持力并不会得到一个让人高兴的结果。
这个问题比较难讲,毕竟樊老师是因为这种事被牵连的,新来的老师不仅要代课还要安抚学生,老崔他们也正为此头疼:“现在我们在考虑到底让谁来带竞赛,高一高三肯定也有符合条件的老师,但放弃自己带来一段时间的学生去教新的对他们而言得不偿失,已经有老师提出异议了。”
“我知道了。”陆佳澜点点头,“如果结果出来了,能让我见见会带我们班的老师吗?”
老崔想她毕竟也是化学课代表,知道也是正常的事,便也没有拒绝:“好,不过我们现在要去开会了,你要管好这里的秩序啊。”
陆佳澜对他敬了个不甚标准的礼,“OK,老师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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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你心情不太好?”难得能听到对方上学时的电话,霍宁洲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他示意秘书先出去,自己一人站在落地窗前。
陆佳澜站在围栏边,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有一点吧,樊老师的事你也知道,老崔他们还在为到底谁来管竞赛犹豫呢,我心情有点复杂。”
他微微蹙眉,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但也和我有关系,所以还是多少要帮着收拾烂摊子吧。”她趴在栏杆边,另一只手拽着冰凉的栏杆,由于铁制品的做工并不精细,所以她的手心被硌得微微生疼,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是这样么回事,但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就像张引盟母亲的愤怒,她可以理解,但并不觉得这就是应该的,毕竟真正犯错的是樊老师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可以说其他人都只是受害者而已,但她还抱着“让他高考完被抓”的想法,她真的认为能力比德行更重要?
霍宁洲垂下眼睛,眸中冷意加剧,“只是因为他们既无能又懦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同时还苛待他人,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
听到对方的话,陆佳澜有些空茫地眨了眨眼。
她并不是为自己的事发愁伤心,而是在想对方的事。这个口气很靠近书里那个呼风唤雨的大佬了,难道回家后这种变化就是不可逆的吗?
想到这,陆佳澜有些担忧:“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压力大吗?”
“其实还好。”他望向天空,太阳已经西沉,但是残余的橙光和逐渐蔓延上来的黑色渐渐纠缠在一起,变得壮丽瑰奇,只是天上没太阳也没月亮,显得有点孤单。
“就是有点想你了。”
陆佳澜哑然,“那里你的同龄人也不多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还没有本小可爱的怀抱,她暗搓搓地想到,不过她也就仅限于想想,毕竟说出来就太羞耻了。
“一个人吃饭,然后一个人办公,就在这个地方看着太阳下去月亮上来。”他拉上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打开屋内的灯,“日出和日落都很美,只是一个人欣赏太寂寞了。”
陆佳澜看着对面的生物实验室,脑内陡然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她神神秘秘地对他说:“下次见面给你一个小伙伴,我和他都会和你一起哒。”
霍宁洲失笑,她的脑内总是有一些奇妙的想法,就像一本读不完的书,让人忍不住往深处探究:“可不要和上次一样,那个东西太占位置了。”
他看向墙角,那里站着一个熊本熊头套人偶,那张傻呵呵的笑脸正对着他的办公桌。
这就是上次她想出来的,“一看就让人忍不住高兴”的小礼物。
“上次那个毕竟没有灵魂,这次的不一样。”陆佳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已经想到他收到礼物时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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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啊,又见面了。”对面熟悉的女老师对她招了招手,面上笑容温和又带着一丝狡黠。
陆佳澜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人,她是真的没想到对面的人会出任他们的老师,虽然她高一时教过陆佳澜,也非常努力。
“高老师?您怎么会……”她有些困惑,这个烂摊子之前可是没人愿意接手的,她也刚上任没多久,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呢?
高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角,温和地道:“毕竟不能没人呀,我也想考验一下自己的能力,看看能不能去带竞赛。”
“我知道我缺经验,而且能力也不如樊老师。”她低下了头,似乎想到了那个曾经指引她的前辈,她从来没想到在那个人和蔼礼貌的外表下藏着那样污秽,“我会尽力。”
陆佳澜知道对方必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便伸手抚在对方的手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我也会尽全力帮你的,老师。”
尽全力这种话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十分费劲,她要翻找无数过去的习题视屏和讲解,有些东西由于时间过的太长,根本没有实体留存,她只能从网上找资源,然后再从里面选出有用的、切合考试的内容整理在一起,最终交给同学们。
这个过程非常难熬,她一有时间就会写题看视频,有时候看着看着眼皮就帖在了一起,在短暂的休息后她又要睁开双眼继续刚才的工作。
“行了行了别看了。”张引盟拿过她面前打印好的PDF,由于清晰度不高所以字非常难认,他光看题目就要花不少时间,“你这纯粹是折磨自己。”
陆佳澜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指着对方写错的那个题:“就是这个,前年考过类似的,能做就做吧……”
看对方似乎又要闭眼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接过对方的工作,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真是个倔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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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端着果汁感叹道:“那时候写那么多不累吗?小高后来想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生怕你猝死了。”
别看她现在光鲜亮丽,高中时黑眼圈可是从来没消过的。
“没办法,任务所需呢,后来同学也帮我看了不少。”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睑,今天应该没有黑眼圈吧。
那时候,霍宁洲也帮了她不少忙。
青梅番外
那大概是陆佳澜穿越来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并不是为了剧情头疼,也不是为了生计发愁,而是单纯为了学习看资料而头痛。
陆佳澜: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穿越后遇到最大的问题居然是学习_(:з」∠)_
那天是四月的午后,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冷,但寒气还是从窗外源源不断地涌入房间内,让人想把窗户缝都堵上,这天中午没什么人留在教室里,陆佳澜吃完饭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翻看着新打印的习题,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掺瞌睡。
她并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坐在霍宁洲之前的位置上,这里视野很好,暖洋洋的日光刚好可以落在她的身上,其实她知道所谓被子晒过后并不是“太阳的味道”而是烧烤螨虫的问道,但她还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陆佳澜强撑着精神盯着手上的书页,在用红笔标注重要的题目后,她无意瞟到了桌上角,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徐肯定要照例点人。
作文啊作文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地翻到下一页去。
如果他在,肯定会习惯性地戳戳她的脑袋吧。
仿佛是她脑补过度,她仿佛真的感到有人在戳他的额头,动作并不重,对方指尖的温度顺着她的额头传到了全身。
但他现在应该在纽约或是托斯卡纳,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你不该在这里。”
对方似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摸了摸她轻软的额发:“那我该在哪里?”
她正准备说“当然是在车底”,在抬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微微怔住,随后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对方一些瘦削的脸颊。
“当然是在我怀里。”她手上稍用力,眼中笑意璀璨如星辰,“很久不见啦。”
其实说起来也没多久,但是陆佳澜莫名觉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霍宁洲低下头,她的黑眼圈有些重,有些疲倦,但看到他时面上的喜悦不加掩饰,像是在冰雪里绽开的鲜花。
“的确,很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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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宁洲看着对方桌上堆着的书本,挑了挑眉:“你这几天在忙这个?”
“嗯,沉迷写题无法自拔。”她揉了揉自己本来就有些乱的额发,但爪子被他给抓住了。
他手指轻柔地理了理她蓬松的发丝,“别那么粗暴,掉了可没地方哭。”
看着对方手指上缠绕的黑色发丝,她有点心疼:“我还小,不能面对自己即将脱发残酷的现实……”
“你说我如果剃光头,然后买很多假发怎么样?”对方松开了她的头发,开始梳理整齐,陆佳澜被对方按摩的很舒服,眼睛皮开始打架,脑内的胡思乱想全都说出来了。
霍宁洲手上工作不停,语气悠闲,“如果一阵大风刮过,那画面就很美了。”
#惊!女高中生居然下此毒手!
#那些年我和我头发的爱与恨
#当我剃成光头后我在想什么
她本来也没多在意这事,轻轻地哼起不着调的歌:“吹啊吹我的骄傲放纵……”
说她五音不全都算是好的了,她应该是毫无音感的那种奇女子。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唱着不着调的歌,霍宁洲安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温柔至极,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温暖静谧。
对方的手艺相当不错,霍宁洲拿了个带着小柠檬的发圈套在她脑袋上,陆佳澜看对方手上还是缠着几根头发,打算自己动手扒拉下来,但被他拒绝了。
霍宁洲看了手上的发丝片刻,“不,这些留着吧。”
“这些是不够做假发的。”她很严肃地指出来。
他弯了弯唇角:“不,做一个小小的你还是够的。”
她老脸微红,双手掩面做沉思状:“如果我是玩偶,我希望是泰迪熊那样的。”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天和约翰待在一起,而且一直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看来你对我的期望很高,我会努力的。”
陆佳澜:等等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_(:з)∠)_
她双手捂脸仰天长叹:“作为成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我们还没十八岁,不要谈少儿不宜的内容啊。”
霍宁洲翻了两页参考书,低声笑了笑,“我说的床上活动是盖着棉被聊天。”
“算了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我们来谈正事。”陆佳澜觉得对方真是进化极快,开始还会被她的皮所蒙蔽,现在已经能成功地皮回来了,“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并没有隐瞒之意:“有点事在国内,不过主要还是看你,在为竞赛忙吗?”
“嗯。”她点点头,“毕竟樊老师……现在是高老师带我们,总体来讲还是缺经验。”
霍宁洲扭过头,看着她的脸到了她快烧起来的时候伸出手,轻轻地蹭过她的眼睑,动作温柔,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是那群人无能又懦弱而已……”他的声音压的有着低,像是情人的呢喃,但是又十分冰冷。
不过这种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不到两秒就消失了,他又恢复成了原来温和的眼神。
他扣住她右手五指,声音带着令人安定的气场。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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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真的这么做了,即使是在国外忙着大学课程时也不忘搜集奥赛题集,不过他神通广大,弄来的题精度相当之高,连老师看她都眼神都变了。
虽然她被夸了不少次,但是被高老师招的360度无死角狂吹还是让她觉得难以招架。
“不,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您过誉了……”
在又一次和高三的老师商业互吹后,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陆佳澜觉得自己脑壳痛,脑子里还是闹哄哄的嘈杂声。
不过等会儿她就去实验楼了,也不会再回办公室,所以这大概是今天最后一次了,她正这么想着朝实验楼走去,没成想却碰到了另一个她很不想遇到的人。
张引盟的妈妈,她穿着上次的那套衣服,头发依旧梳的一丝不苟,但她觉得对方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
“三个月没见了。”对方推了推眼镜,神色有些局促不安,但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你比我想的厉害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回忆杀有点长,再来一章or半章大概就完了,是正常时间轴了_(:з)∠)_
青梅番外
现在比之前暖和了不少,但见到对方的时候,陆佳澜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张老师有事吗?”
“没……”她看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和她交流,眼神中闪过一丝歉疚,“上次的事,很抱歉。”
她并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无论在学生还是自己子女的面前,她表现的都十分冷淡理智,再知道那件事后一时间难以接受,才会这么冲动地来找她。
在和他谈过一次后,她的确要承认,这其实这并不是她的错。
只是那个年轻人……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般人,怎么会特地来跟她谈这种小事?
陆佳澜觉得和对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她喊住了她,“我前几天见到樊老师……他想见见你。”
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陆佳澜有些惊讶,她抬起来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为什么要见我?”
其实那天一切都十分反常,樊老师似乎对自己被抓的事毫无意外,十分淡定地接受了一切,他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
她点点头,双手拘谨地差在口袋里:“后来好几个同事都去看过他,我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大概是盟盟和你在一个班他才选择跟我说的吧。”
“我知道了。”她站在原地捏,若有所思,“如果有机会,我会去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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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崔有些遗憾地放下杯子,看着眼前已经长开的女孩:“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难以置信,他前途无量,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这个“他”自然是樊老师,他当初得到的官方答案就是“帮凶”,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更深入的原因。
仅仅是为了□□难以解释他的行为,但是他又找不到别的更好的答案。
不过陆佳澜也不打算告诉他,毕竟这是他的秘密,她甚至没有告诉杨筱宁。
他也没等着她回答,而是自己感叹起来:“年轻人啊,有时候就是会干出这样的事,然后用大半辈子去忏悔,所以还是要严抓教育。”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好几个学生和家长经过这里,今天餐馆人流量格外大,大学的人并没有这么多,她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她问道:“高老师现在还好吗?”
“好啊,后来也能独当一面带竞赛了,都评上职称了。”他红光满面地介绍道,“将来努把力,特级教师也是妥妥的。”
感觉国内的大家都过得很不错,陆佳澜托着下巴,安静地听对面讲自己这四年里遇到的趣事,不过他没说几句,突然画风一转,探头探脑地确定周围没人偷听后低声问她:
“你谈恋爱了吗?”
这个问题让她始料未及,差点被果汁呛到,她连忙拿起卫生纸擦掉撒出来的果汁,表情微妙地问对方:“……我以为您知道的。”
“难道还是我认识的人?”老崔看她反应这么大,自己倒有点摸不准了,“谁啊?”
他根本没往霍宁洲的方向想,毕竟他们在同一屋檐下,要是勾搭在一起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而且当时他们的表现似乎也挺正常,没有越界的举动。
陆佳澜反问道:“您觉得我最亲近的人是谁?”
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是他?难怪你急匆匆地去国外了。”
陆佳澜肯定了对方的说法,“其实我当时出国也是为了见他,所以比较匆忙。”
“没想到居然是他。”老崔无奈地挠了挠头,霍宁洲在他眼里可是24K纯好学生,在他眼里他几乎是不会恋爱的,这个说法很奇怪,但对方莫名给他了这种感觉。
说到这,他突然警惕起来,他们这到底是不是早恋?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她纠结了两分钟,还是说了实话,“这个讲起来比较复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但是谈恋爱的时间没那么长。”
这话她自己听着也觉得怪怪的,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做作,没什么小情侣间的亲密互动,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脑洞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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