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之前向素梅后娘提过亲的一位老爷,在素梅嫁人那天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他就想娶个好生养的,还有点姿色的Omega,好给他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结果这都娶了八个姨太太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八个姨太太里有六个都是Beta,生殖困难,这点他知道。
所以从第七个开始,他才物色起了珍贵的Omega。
眼瞧着就又要到手一个了,结果还没沾上手就溜了。
麦青田去目送素梅的时候,唐今水也去了。
他们两人站在人群里,不少人见到了一个Omega大姑娘挤在人堆里,都频频地往这儿看。
唐今水伸手护着他,等素梅下了轿子后才领着麦青田往外走。
门口的鞭炮还在噼里啪啦地响。
“挺好的。”麦青田忽然说道,“嫁给这样的人家挺好的。”
“是啊。”唐今水眯起眼睛,跃过了麦青田的头顶,看向了前方高高挂起的太阳,“高门大院都是人吃人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麦青田喃喃道。
唐今水莞尔道:“有人富贵惯了,乐意在宅子里做阔太太,还有人不愿意被这么束缚一辈子,情愿在外面抹月批风的过日子。所以说啊麦同学,这都是看个人意愿。”
“到了宅子里,就没个人了。”麦青田说道。
“那你就是愿意在外面抹月批风了?”唐今水低下头看他。
结果麦青田点了点头。
“那可不行。”唐今水笑着说道,“即使要自由地在外面待着,那也得往好了待,你说是不是?”
麦青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谁不想呢。”
唐今水被他盯得愣住了,连剩下几句逗嘴调笑的话也忘了说了。
还是到最后麦青田拍了他一下,说自己要回去帮着看铺子了,这才叫醒了他。
唐今水呐呐地看着麦青田,嘴里的话绕了一圈,终究也是没说出来,只是一路默默地跟着他,把他送回了店铺里。
到了门口,唐今水一看,心道这里果然是女儿家买粉黛脂香的地方。
张先生的妻子冬娘生孩子的时候,素梅的肚子也有了动静。
麦青田还拿了点礼品去看素梅,她怀了孕以后性子还是那么的大大咧咧,总是心直口快地说这说那儿。麦青田在乡里走的时候,总是听见周围的乡民闲言碎语,说是素梅心比天高,眼高于顶,懒驴上磨屎尿多之类的。
她不过是还没有干惯农活罢了。
素梅在说起这个的时候不大在乎的样子,说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好在邻居里也有几个好的,能教教她,平日里还能唠唠嗑,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
·
素梅这边聊完后,没过多久麦青田就在周岁宴上见到了冬娘和她的女儿。
女儿生下来的时候有七斤六两,现在裹在襁褓里,眼睛跟黑紫葡萄一样的水灵。
真切的看到了师娘生下来的女儿,不知怎的,麦青田突然就松了口气。
孩子的乳名叫凤儿,冬娘笑呵呵地说道。
麦青田不知道该给孩子送什么,最后还是跟唐今水商量的,送了她一个新设计的小衣服。
唐今水最近跟他熟多了,两个人也不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是你的朋友这样的话,而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块。
唐今水给冬娘送了点一盒阿胶。
冬娘看着直说浪费钱了。
唐今水笑着说怎么会,师娘怀胎十月多辛苦。
麦青田看着那盒阿胶,也觉得有些诧异,他见过唐今水家里的条件,比较清贫。
可唐今水又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这么一来二去的想象,无非是为了师娘咬牙买了这份补品当礼。
他给唐今水夹了一块红烧肉,小声地说道:“吃吧。”
唐今水侧过身去,也小声地说道:“这么光明正大地给我夹菜?”
麦青田没说话,但也一直低着头,就像是缩在了唐今水的身侧。
唐今水见好就收,然后问道:“坐在先生旁边的人是谁?”
麦青田抬起头来,遥遥一往,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面颊微醺的和众人攀谈说笑,于是便皱了皱眉想道:“这人我见过,应该是给师娘接生的尤大夫。”
“啊,尤大夫。”唐今水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还有个女儿叫尤月香,现已经念到医科大学了。”
麦青田扒拉了几口饭,不说话了。
春去秋来,麦青田他们已经成了二年级的学生。
这年十月,校长给二年级的学生们举办了成人礼。
唐今水问道:“你几月生的?”
“六月。”麦青田答道。
唐今水就不言语了。
麦青田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几月?”
唐今水摸摸鼻子,郁闷道:“十二月的。”
麦青田憋了一下笑,闷声道:“还得喊你声好弟弟了。”
唐今水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他,“要我比你再大点,哪怕是一天,你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好哥哥了?”
这话说完以后,两个人都臊红了脸。
第9章
现在能上学的Omega一般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阔小姐,即便有的不是,那他们家里也一定会有些积蓄。
这年头一户人家一年能攒下来的钱还不到二十个银元,但是中学一学年的学费就要四十个银元,等到了大学,一学年的学费得要一百多。
所以不少人等中学毕业后就不念了。
比如上个学年的素梅,就是知道自己已经拿不出来未来两年的学费了,所以早早地嫁了人。
再比如今年的两位Beta同学,也是因为拿不出学费,结果便直接辍学了。
校长怜惜学生, 把学费退了一半给他们。
麦青田数了数家里存钱的盒子,里面的钱不知为何越来越少。等这次交了学费后,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个银元,还有几张印有掌控着津口市的大军阀,盛明霖头像的钞票,面值几乎都是伍元的,只有一张最显眼的是贰仟元。
最近生意不好做,他娘也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再加上六七月份有条大河发大水,冲垮了好几处村镇,大片大片的荒滩就这么飘着人。他娘看报,上面不少人生离死别,有的刚出生的孩子也被大水冲走了,于是就心疼,整天的叹气。
后来蝗虫猖獗,附近的庄稼地们也受到了牵连。
等到九月份的时候,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
麦青田跟他娘就把一部分的收入捐出去了,希望能帮到那些受了难的同胞们。
再等后来过了秋天,报纸上传来了人吃/人的消息 ,说是那些受了难的灾民们走投无路,饿殍遍野,于是蒸了蝗虫的尸体来吃,最后又去吃死人。
宋豪市是第一个被大水冲垮的地方姓盛,当地的军阀控制了附近好几座城市,眼见这场灾难快要控制不住后便带兵跑了。
宋豪的难民们便也跟着跑了,往能活人的地方去。
这一路不知道又要带来多少的灾难 。
津口离宋豪不算太远,坐铁皮车的话十个小时就能到,只不过地理位置比较偏北,所以津口的军阀平时和宋豪那里的并不是太沾边。
眼下这宋豪的军阀跑了,那里又成了灾地,津口的军阀就更不愿意去管了。
倒是东边的一位大军阀,常司令出了面,说是要救济那里的百姓。
于是麦青田他们捐出去的钱,必定是要流经这位大军阀之手的。
全登州总共有大大小小十几位出了名的军阀,其中割据一方的那三位在当初都是同一个派系的,他们的老大扳倒了前朝政府,可惜没有什么命去享,四十五岁的时候就死于肺痨走了,他这一走,这帮人也就散了。
其中有一位威望最高,当初跟着前朝政府一起打死人国的时候,他被称为常胜将军,在他镇守的地方里,百姓们日子好过了不少。
他的名字叫常元胜,还真的是常胜司令了。
这天麦青田关了铺子,又拿着今天的那点利润跑到了当地的一家货运行,照常去捐款。
捐款处的人把他的名字和数额一并详细地填在了簿子上,然后起身站起来,抱拳道谢。
“麦小姐,真是有心了。”
麦青田牢记他娘的教诲,盈盈回礼道:“不敢当,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等从货运行出来后,麦青田照常往家走,结果却被一个闷棍给打晕了。
他醒来的时候,还听见耳边有人说道:“废物,真是废物,谁让你把人给打晕了,这下好了,到现在都没醒!”
那人着急忙慌地说道:“二少爷,您也没说要咱留着点手啊,再说了这绑人过来不给打晕了,难不成还请他乖乖地听话么?”
那二少爷被这话一噎,气得摔了个茶杯,茶水溅到了他的脸颊上,烫得麦青田“嘶”了一声。
那人耳尖地喊道:“醒了嘿,二少爷 ,这娘儿们醒了!”
“什么娘儿们!“二少爷气急道,“叫小姐!”
那人耷着脸就不说话了。
麦青田的眼睛被布给蒙住了,他心想坏了,这人应该就是最近天天在校门口盯他的那位。
不过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动手。
麦青田被扶了起来,脸上的布也被扯了下来。
他的眼睛迷迷朦朦的,看不清前方,只依稀间看了个男性的影子。
这声音还有些耳熟,但又有些陌生。
再等睁开眼后,麦青田心里一沉——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宋郓临。
·
“甜甜。”宋郓临伸手摸着麦青田的脸,痴迷地说道,“你还是这么好看,脸这么滑,这么嫩,跟当年一样。”
麦青田的手攥成了拳头,全然没了刚刚那副夭桃秾李之态。
“你这样就不好看了。”宋郓临摇摇头道 ,“姑娘家的别摆出这副表情来,多难看。”
麦青田瞪着眼睛说道:“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宋郓临捏着他的下巴,说道,“你不是挺辣么,现在怎么不呛人了,嗯?”
麦青田冷声道:“干你娘。”
“哎哟呵。”宋郓临惊着了,着实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内秀的麦青田能说出这种话来,不过 一想到初小那时候被她揍了一顿,好像也不是说不过去。于是宋郓临就更气了,他对着麦青田冷冷地笑了一下,又因为仆人喜德旺就在旁边,所以脸上更过不去,一张脸是又紫又红,最后狠狠地拍了一下麦青田的脸说道,“嘴巴不干不净的,到时候给你缝上你就老实多了,要不是看你这张脸漂亮,我还真不想再多看你几眼,省得我糟心。”
把他绑来的那人附和道:“二少爷说的对,这小娘儿们这么呛人,不如就把她的嘴给缝上。”
宋郓临横了那人一眼,暴躁地说道:“我说了叫小姐。”
麦青田心里又是一沉,他环顾了一圈周围,像是在一个仓库里,周围都是封了箱的货物,空气也比较浑浊。
宋郓临看见他的目光瞥到了别处,一把手将他的下巴扭了过来,说道:“别看了,都是福寿膏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能有我好看?”
听了这话,麦青田一下子惊呆了,直接抬起眼来,对上了宋郓临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
宋郓临的皮相其实不错,只是心眼小,面子薄,再加上脾气暴躁,所以总是口无遮拦地闯祸。当初宋家刚跑到津口的时候还没什么背景,因为这脾气总是少不了被人欺负,哥哥宋郓生又管他管得紧,只要一在家就得时时刻刻地派人盯着他。近两年宋郓生混到了盛明霖手下的一个陆军少将的位置,家里日子一下子就变了,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麦青田在心中飞速地盘算了一下,心想前两天看报,好像是说盛明霖看常司令有动作后不甘示弱,也派兵去宋豪了。
估计宋郓生也跟着一起去了。
怪不得宋郓临要选现在下手了。
外面有人敲门的时候,麦青田已经被扒掉了袄子。
绑他来的人叫喜德旺,他被宋郓临命令着站到了门外去看门。
“都说了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麦青田跟一头发了疯的小倔驴一样,任是宋郓临怎么扒撤他,到最后也只弄乱了头发,撤掉了围巾。宋郓临当时还觉得这婊子养的力气还挺大,果然跟看上去不一样,一点都不秀气。于是直接伸手扇了麦青田一巴掌,这一巴掌把麦青田扇得眼冒金星,而是身体还依旧较着劲。
宋郓临当即又给他脑袋上砸了一拳,这一下麦青田的身体就软了。
其实宋郓临也不想去强/奸麦青田,只是想被他那几句“狗苟蝇营”,“为人所不齿”的话给弄恼了,所以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挫挫他的锐气。结果刚把上衣袄子扒下来的时候,门口就有人敲了门 。
刚敲第一声的时候,宋郓临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家里人找过来了。
后来他想了想, 也不应该,哥哥去宋豪了,母亲足不出户,父亲应该泡在了女人堆里,谁都没空过来管他才是。
再说了这次绑人的行动他可策划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他哥出门了才动的手,怎么刚扒下衣服来就被人发现了呢。
所以他断定这人是喜德旺。
果然喜德旺的声音在第三下的时候响起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像是被外面的寒风给吹的,“二,二少爷,开开门。”
“怎么了?”宋郓临看了一眼身下红着眼睛的麦青田,心里忽然有股奇异的感觉就起来了,原先那个要让这人吃个大苦头的想法,就变了味,他想继续扒开下一层衣服自己亲自看看。
“您……您不是请了报社的人来拍照么,人,人来了。”
哦,是了,宋郓临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缘故,他怎么一看麦青田就把这事给忘了呢,于是踹了麦青田的腿肚子一脚,说道:“行,我这就来开门。”
说着,他就往门口走去。
麦青田听他的意思是要给自己拍照,拆了脑袋想都知道拍的是什么照。他眼前一黑,一口血就这么升了上来,着实是没有想到宋郓临会这么恨他。于是心里又急又气,耳朵也嗡嗡直响了起来。
结果开了门后进来的人不是拿着照相机的记者,而是端着家伙式的唐今水。
第10章
唐今水用枪顶着宋郓临,让他往仓库里泼火油。
他在拿着枪的时候手还有些颤,不是因为吓着了,而是气着了。自己一进来就看到了被扒了衣服,脸颊上还有一个手掌印,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麦青田。这让唐今水当时的头皮就炸了,他先是开了两枪,等宋郓临腿软倒地的时候,才扑过去狠狠地踹了他的肚子和胸口几脚。
而另一边,被解了绳子的麦青田正拿着仓库里的棍子,一脸凶神恶煞地对着喜德旺,让他也去泼火油。
宋郓临上下牙关撞得直响,“你……你想干什么。”
很快宋郓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他和喜德旺两个人,站在门外,拿着划着了的两根火柴,直接扔进了仓库里。
大火瞬间就被点着了。
唐今水在他身后嗤道:“就你这个脑子还来学人绑架。”
然后他被唐今水用枪柄给敲晕了。
麦青田也拿着木棒,一棍子打晕了喜德旺。
再等他们俩醒来的时候,这个郊外的仓库上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刺鼻的味道把赶过来的记者熏得泪流满面。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高兴地看着眼前的这火光漫天的场景,当他把相机掏出来的时候,宋郓临和喜德旺两个人正一脸惊吓地朝他这边赶来,似乎是想驱赶他。
记者二话不说地按下了一个快门键。
画面中,两个人惊慌失措的脸和后面的熊熊大火就被这么定格了。
这个照片登了津口市的头条大报,一时之间人人拍手称快,说是这个祸国殃民的东西烧得好啊,宋家二少爷那可真是大公无私,当得是六亲不认的典范,尤其是在这照片里那张惊恐的嘴脸,怎么横看竖看,都能看出来些许大义血性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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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麦青田,在这件事上还是受了点刺激,这几天他一直请假在家,天天晚上都做噩梦,想着如果在那天真的被宋郓临发现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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