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允嗣愣了好几秒，问：“那怎么办？”
“林哥让我躲几天，他待会儿让人过来把我送出去。对不起，早上我去接你，估计有记者跟踪到你了，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也避避。”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几天不上班，可以找个地方度度假，但你……”言允嗣犹豫了一下，问，“没事吧？”
李浩摇头，“没事，”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就是担心多多。”
言允嗣没再言语。李浩说，“她知道我以前的工作后，会不会嫌弃我，还有，我怕其他的孩子知道后会歧视她……”他的语气愈发消沉，他低下头，“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对不起多多……”
言允嗣扶住他的肩膀，“别瞎想，多多那么懂事，会理解你的。”
李浩勉强笑了一下，视线落到言允嗣手里的报告，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的情况比预期好，”言允嗣说，“多亏你这段时间照顾，谢谢。”
林琦文的朋友很快来接他们，和林琦文同龄，是这家医院附属大学的教授，姓杜。车子从医院员工专用车道驶出，走出一段时间，杜教授问他们怎么安排。
“送你朋友回去吗？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医院守着。”
“嗯，还麻烦你送我朋友回去。”李浩说完报了地址。
言允嗣问：“那你呢？”
李浩还在想怎么回答，杜教授说：“林琦文让我找个偏僻的地方把车给他，让他开到林琦文度假的房子去，不过车程有点远，”那人从后视镜看了李浩一眼，“没问题吧？”
李浩有点窘迫，“我没有驾照。”
杜教授顿了会儿，说：“我下午有场重要的研讨会，没办法送你去目的地，这样吧，我给林琦文电话，让他再安排人。”
“不麻烦了，”这时言允嗣说，“我和他一起去。”
杜教授将车开到一个稍偏的地方停下，“我看应该是没人跟踪，你们开车走吧，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将车钥匙和房子的钥匙一并交给李浩，杜教授下车走了。
言允嗣上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看向李浩，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李浩终于问：“怎么不走？”
言允嗣咧嘴笑起来，“你没告诉我地址。”
李浩拍脑袋，把地址翻出来，报了一遍，问：“你知道这个地方吗，要不要导航？”
“这个地方我知道。”李浩刚想说太好了，言允嗣继续说，“不过太远了，不能走高速，从这里开车要将近四个小时，要不还是去我那儿？”
李浩这才知道原来言允嗣在市区外有一栋海边度假别墅，在海湾度假村附近。
全程几乎高速，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来到一处别墅区。车子进别墅区，停在一片停车场，言允嗣说：“车子只能停在这里。”
李浩下车，言允嗣锁好车，说：“走吧。”
跟着言允嗣穿过一片小小的杉树林，一片碧波大海映入眼帘，两人沿着这条路慢慢往山上走。这里的别墅坐山朝海，虽然每栋都不大，但很别致。
两人走了大约一刻钟，来到一栋别墅面前，小院围着两层小楼，白墙青瓦，言允嗣说：“到了。”
小院铺了草地，像是有专人打理。打开门，李浩打量房子，装修简单，但很舒适。言允嗣说：“待会儿我们去采购，附近有一家小超市，也有不少餐馆。”
李浩看到左侧的开放厨房，问：“有集市吗？”
“也有，不过只在早上开，”言允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得明朗，“我们可以明天早上去。”
在来的路上，买了些面包和牛奶。中午两人坐在门口的藤椅上，面朝大海，啃着面包。暖和的阳光洒落在肩头，李浩看着言允嗣嘴角沾着奶油的侧脸，觉得好笑。
言允嗣不解地看向他，李浩指指他的嘴角，言允嗣的脸有点微红。
吃饱喝足，在阳光下容易犯困，李浩打第二个哈欠，言允嗣说，“如果你想睡，就在房间里睡一会儿，二楼右边的房间。”
李浩上楼，进房间又出来。
下楼，言允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怀里抱着一本书，听见动静睁开眼睛，“你怎么下来了？”
“那是主卧？”李浩问。
“嗯。”
李浩有点不好意思，“我睡客卧就好了。”
“客卧还没收拾，晚上再收拾吧。”言允嗣说，“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去采购。”
回到主卧，从阳台上看到海湾度假村，李浩想到什么。躺在Kingsize的床上，他睡得并不太舒服。
第十五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笑
超市和集市在附近原住民的生活区内，离别墅区有段距离。开车到超市，两人买了些日用品，放进后备箱，言允嗣看夕阳西下，说：“走吧，我们先吃些东西再回去。”
在超市的对面有一排餐馆，两人步行过去。经过路口，一个老太太摆了一个简易的小摊，吆喝着买自家晒开的菊花枸杞茶。李浩停下来问言允嗣喝吗，言允嗣想也不想，回：“你泡我就喝。”
被老太太硬塞着买了两斤菊花茶。找了一家中餐馆，餐馆门口是一块简陋的篮球场地，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打球。
从进门，言允嗣一直看两个孩子打球。
点完菜，一个男孩被喊回家吃饭，另个男孩还在球场上练习投球。大概是这家店老板的孩子。
投的有些不尽人意。
男孩投了二十几个，居然一个没进，他有些气馁。言允嗣走上去，跟男孩说了几句，接过球，举手轻轻一跳，三分，利落入筐。
男孩惊喜的直拍手。李浩也跟着鼓掌起来。言允嗣朝他看了一眼，橘色余晖下，笑起来的脸庞格外生动。
言允嗣很久没有打篮球，手法偶有生疏，但举手投足间，姿势非常漂亮，三分也是十投八中。男孩让他教投球，言允嗣答应了。两人玩了近半个小时，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
李浩喊言允嗣，言允嗣正往前走，一回头，碰到跳起来的男孩，言允嗣被撞得跌坐在地上，男孩落地绊倒，重重地摔坐在他的怀里。
男孩没有摔伤，很快起身，但言允嗣显然没有那么好运。撞得并不重，也只是跌坐在地，但男孩坐在他的怀里，扯到了才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言允嗣痛得直咧嘴。李浩慌忙跑上前。
“没事吧？”
言允嗣捂着腹部摆手，脸色惨白。他穿的浅色的衬衫，衣服上已经见血，李浩吓了一跳，抓住男孩就问附近的医院。
言允嗣一直说没事，但李浩不听，架起他跟着男孩飞快地往医院跑，等跑到发现是一家小诊所，在一家民宅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无证经营。医生也不在家。
“没有大一点的医院吗？”李浩问男孩。男孩说附近的人生病都是在这里看诊，医生是这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听到老中医，李浩哭笑不得，正要问言允嗣能不能忍得住，刚才还翘班的老中医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屋里的三人问怎么了，男孩指着言允嗣，回道：“打球的时候撞到这位叔叔了。”
老中医瞥了言允嗣一眼，一脸嫌弃的嘀咕道：“这么大个的男人，还经不住一个小孩子撞？”说着，示意他坐下，又指指桌子上的一个腕枕。
李浩想带言允嗣走，言允嗣却坐下来，将手把在桌子上。
老中医神叨叨地把了许久脉，看得李浩着急上火，几次开口想说话，被老中医制止，一个手腕硬生生地捏了近两分钟，终于说了症状。
两个字——体虚。
“他腹部有伤口，好像又裂开了！”李浩都要发火了。
老中医一愣，“早说啊。”说完坐下来开始开药方，这毫无逻辑的行为，李浩都要掀桌了，吼道：“你先看看他的伤口啊！”
老中医恍然大悟地抬头，对言允嗣说：“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言允嗣撩起衣摆，李浩看到了那两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拆了针，愈合的还不错，此时只是有点发红，没有裂开的痕迹。那血迹……李浩这才注意到言允嗣的手掌在撑地的时候蹭破了皮。
虚惊一场。
给手掌消毒，贴了一个创可贴，三人离开了诊所。
回到餐馆，天色已经全黑，老板很热心地把饭菜又热了一遍，两人随便吃了些，和老板男孩告别离开。
到停车场，下车，两人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夜晚的海风很大，浓重的咸味弥漫鼻尖，耳边是海浪声夹杂着杉树林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李浩抬头看到满天繁星，一切简单又安逸。
“在诊所，你着急的样子挺有意思的。”一旁的言允嗣突然说，打破了李浩的宁静。像是被嘲笑了，李浩脸颊微烫，好在夜色中看不见他的微红的脸。
“那老中医纯属庸医。”李浩辩驳道。言允嗣想到更好笑的事情，“是啊，体虚，当时我差点笑出来，如果不是你的脸黑得像碳。”
李浩无言以对，言允嗣却笑了，“他说的也没错。”
李浩没有作声，提着东西闷声往前走，言允嗣一把拉住他手上的袋子，“这些东西挺重的，我来提。”
“不用。”
回到家，言允嗣先洗澡，李浩在客卧铺床。床铺到一半，电话响起来，是林琦文的。
“打座机怎么没接？”林琦文问。
“我在朋友家里。”李浩说。
“安全吗？”林琦文问，然后意识到什么，说，“今天公司门口围满了狗仔，真是麻烦死了，”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公关进行得不太顺利，“那家夜店想借这件事情炒作名气，不肯澄清和你的关系。你这事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了。”
李浩有些愧疚，“对不起。”
“不是让你跟我道歉的，”林琦文说，“不过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这几天也别太担心，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那些闲言碎语总会过去的。”
李浩答应着又问，“那多多呢，她怎么样了？”
“多多？在我妈那儿，我妈很喜欢她。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说到多多，林琦文赞不绝口，“你女儿很可爱。”
聊了会儿多多的情况，挂电话时，敲门声传来。言允嗣穿着睡袍，进屋问：“多多怎么样？”
“她很好。”李浩勉强笑了下，“在医院独立习惯了，现在这个时候比我还要坚强。”
言允嗣点点头，问：“我泡了茶，喝一杯吗？”
露台上，海风怡人，海上灯塔的零星灯光，融入夜空仿若星辰。
言允嗣泡的菊花茶很淡，大概是洗了很多遍。又一阵风吹来，李浩闻到很淡的香樟味道，“这附近种了香樟？”
言允嗣摇头，“不知道，我对树木的品种不太懂。”
像是得知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李浩讶异，然后微微笑了下，“没想到你会不知道香樟树。”
“从小时看百科全书，就不喜欢看动植物，倒是对机械和物理很感兴趣，小时候的梦想真的是成为一名科学家，很恶俗不是吗，不过不是建造火箭飞机，而是研究灯泡。”
“爱迪生？”
言允嗣笑起来，“如果我早出生几十年，尼克·赫伦亚克要被我比下去了。”
他的玩笑让李浩觉得轻松，言允嗣说，“或许我应该坚持我的梦想，那样现在会过得愉快一些。”
李浩很想问他现在不快乐吗，然而只是说：“你现在很好了。”
“是吗？”言允嗣问，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也许你说的对。”
过了片刻，他问：“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会生下多多，那时你应该还在读高中。”
李浩良久的沉默换来言允嗣的道歉，“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过，抱歉。”
“可能是我一直没有学会逃避责任，从小爸爸……”李浩顿了一下，“他没有时间管我，所以总是我妈妈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我是男孩子，是男子汉，为人做事要有担当。”他苦笑了下，“其实当时听女朋友说怀孕了，我吓得几天几夜没有睡着，我记得我分明做了防护措施的，于是我责怪她，但她哭着说不想堕胎时，我又不忍让她受这种苦，毕竟是我的错。”
“不少朋友说我心软，这样会拖累我，男人应该狠心一些才能成大事。我认为他们说的不对，即使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但这错是我铸成的，我必须承担起责任。”李浩会心一笑，“很庆幸妈妈教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在李浩得知自己是私生子之后，他知道母亲为何希望他有男人的担当。她更希望那个男人能够担当起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你没想过放弃。”与其说是问话，更像是陈述。李浩才毕业得知多多患病，而母亲抛弃了他，他也不曾放弃过。纵使做MB卖身借钱，他一直都在坚持。
“你知道吗，”言允嗣说，“我很羡慕你，你为了多多一直在努力，而我，突然不知道要为什么去奋斗了。”
“你不是……”李浩欲言又止，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言允嗣沉思许久，“不久前，或许就在受伤的时候，挡下那两刀的那一刻，我很欣慰，但很快想到我会死，我突然很心痛，我居然觉得不值得。”
李浩愕然，“那为什么还和沉闵分手？”
言允嗣看向李浩，黑夜中，那双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李浩从那光芒中似乎看到自己的剪影，“这一切和他无关。”
第十六章 你来做什么啊
林琦文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地步。除了傅城西对李浩颇为微词，有谁会这样将李浩置之于死地？
三天不到，李浩的身世背景像在□□犯面前的女人一样全被扒光。私生子、MB、潜规则、公交车等等字眼出现在媒体上。
有评论说李浩是最乱最恶心的艺人。网络上攻击李浩的大军攻城般击得林琦文的公关团队溃不成军。
林琦文茫然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荧幕上傅城西在公司楼下被记者抓到，他狼狈地被围攻追问李浩的情况。
“你的同期李浩的身世背景被曝光，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被围攻的烦躁让傅城西的脸色很难看，他反问道：“有证据证明是真的吗？”
“你没有关注过他的新闻报导吗？所有证据都指明他是私生子，并且做过MB。”
“那又怎么样？证……”话还没说完被记者抢断，“这么说，你是知道他的事情了？”
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踩进陷阱里，傅城西不耐烦地回答：“我不知道！只是认为有些证据并不完全可信！”
再看手上报纸上斗大的标题，林琦文气的牙痒痒，虽然知道傅城西口无遮拦，但没想到他会蠢到钻进那些狗仔队的圈套里。
“‘童言无忌？’疑三观！傅小少对MB职业的看法：那又怎样？”
当事人傅小少看到报导，狠狠地砸了显示器，咒骂那些该死的狗仔。
李浩看到新闻，面对林琦文和傅城西的困境非常抱歉。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心烦意躁的林琦文骂道：“回来有什么用？你能让那姓李的承认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吗？还是回到两年前不做那该死的职业了？”
李浩沉默下去，过了半晌，林琦文道歉，“我只是被那些狗崽子气昏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做些什么……”
“够了。”
林琦文哪里不知道现在的一切对李浩不公平。圈里比李浩的背景私生活更乱的大有人在，但李浩却被残忍的剖开，所有的污点被人们用放大镜去审视。
“你有没有接触过我们不认识的人？得罪了什么人？”
“我不知道。”李浩的朋友圈不大，甚至屈指可数。
新闻首发的报社是公司的死对头，林琦文交涉过几次无果，“现在只能想办法找到更有看点的新闻，另外尽快清除网络上的□□。”林琦文叹了一口气，“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李浩心里一沉，虽然林琦文没有明说，但这个心理准备或许是被雪藏，李浩这个名字在这个圈子里不复存在了。
每天早上和言允嗣去集市采购食材，在附近吃早餐，然后在海边玩耍，言允嗣有伤口，不能沾水，两人总是在海滩上漫步，到中午回家做午饭，午休后喝下午茶，看书聊天，准备晚餐。
一成不变的简单让时间过得很快，但对于李浩来说，又非常缓慢。
转眼一周过去，事情总算稍有平息，不少人纷纷出面，对李浩的事情表达看法，大多数人的看法是身世背景不影响现在的努力奋斗所取得的成功。
“私生子是他的身世，是不可选择的，做MB我相信他也有苦衷。但是现在，他为了改变这些，一直在努力，如果他的不断努力轻易地被昨日犯的错误所掩盖，我认为这是对进步的一种亵渎，是社会的悲哀，也是大家认知上的不幸。”
最先表达这种看法的是黎岑，李浩第一次合作的女主角。黎岑在圈里是出名的零绯闻女艺人，这次出面为李浩背书，起初遭到了炮轰，渐渐为李浩出声的艺人越来越多，大家对此的看法有些改观。
新闻上开始报导李浩做MB的原因，大肆消费群众的感性。短短的几天，李浩被洗白了。
林琦文松了一口气。
难得傅城西露出笑脸，一直夸赞黎岑的为人。
林琦文睥他，“向长辈多学学。”
李浩回来那天，去林琦文家接多多。进门，看到多多和傅城西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两人因为游戏争执起来，多多指着手机说：“要这样玩才对。”
“你个小孩知道什么，走开！”傅城西嫌弃的想要甩开多多指着手机的手。
李浩进门，多多都没空理他，还在和傅城西争辩。
倒是傅城西看到李浩，有些不太好意思和小孩争吵，闭了嘴，将手机强塞给多多。
多多也没接，得意地说：“我说的没错吧，就应该那样玩。”说完，这才扭头喊爸爸。
林琦文看到他们俩闹就觉得乐，对李浩说：“这两孩子，还真是一对冤家，才见面就能吵起来。”
“谁是孩子？”傅城西辩驳道。
“你跟几岁的小女孩都能吵起来，还不是孩子？”林琦文说。
傅城西简直涨红了脸，“她鬼灵精怪的，都没把她当小孩。”
“你才鬼灵精怪，不对，你骄奢淫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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