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动的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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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漾走到盥洗池旁,拉上堵塞口,满满装了一大池的冷水。

  她猛地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冰冷的凉水。

  褚妈妈在后面叫她:“漾漾你干什么啊!”

  等她把褚漾的脸从盥洗池里拉出来,她已经被呛得满脸通红,脸也因为埋在凉水里而变得僵硬冰冷。

  褚漾用力咳了咳,神色恍惚:“怎么想不起来?”

  她没有死心,又看上了旁边的墙壁,直接一股脑往墙上撞了过去。

  好大一声声响,父母心疼的都快当场晕倒。

  “漾漾!”褚国华用力抓着褚漾的肩膀以免她再干出些什么自残的事儿来:“你到底怎么了?”

  褚漾额头上青了一大块,满脸都是水,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看上去狼狈又疯狂。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头,近乎崩溃般的大叫:“我怎么还是想不起来!”

  在确认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时,褚漾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骤然颓倒在地上。

  她跪在地上,原本细嫩白皙的脚背冻得发紫发青,已经有些肿胀了。

  姣好精致的脸上也不复往日的明媚活泼,透露着一股满满的死气和绝望。

  褚妈妈蹲在地上,为她一点点挑开黏在脸上的头发。

  褚漾双目通红,脸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盥洗池里的凉水。

  她看着父母,忽然瘪嘴,再也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女儿上一次大哭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是因为考试没考好,又或许是被姐姐抢走了什么心爱的娃娃的时候。

  “我忘记师兄了,我把师兄给忘记了,”她边哭边说,“爸妈,我把他忘记了,他生我的气了,怎么办?”

  而后她又用力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几乎要将整块头皮扯下来。

  “你给我想起来啊!”

  她越是逼迫自己想起来,就越是想不起来。

  父母为避免她再做出这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举动来,只能把她关进了房间里,轮流日日夜夜的守在她身边。

  这一夜,褚漾和父母都没有闭眼。

  第二天,徐南烨派人送来了她的换洗衣物。

  褚漾浑浑噩噩的在房间里待了两天,学校也没有去,什么话也不说。

  褚国华把褚蔚叫了回来,褚蔚心里愧疚,二话不说就带着衣服搬回了家。

  褚漾央求着姐姐带她回家看看。

  “你带我回家看看,我想跟师兄道个歉,”褚漾咬唇,不住地重复着这几句,“我要跟他道歉。”

  褚蔚不明所以:“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啊?”

  褚漾只是哭着再次让姐姐带她回家,也不解释。

  褚蔚再次违背了父母的吩咐,悄悄带她溜了出去,开车送她回了家。

  这条路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时间从来没有这么难捱过。

  褚漾颤着手按动密码打开了门。

  她希望徐南烨还在。

  房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都没有。

  家具还是原来的摆放,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

  褚漾鞋都来不及换,径直往卧室跑去。

  她猛地打开了衣柜的门。

  空的。

  他经常穿的那几套西服都不见了,褚漾又来到洗手间。

  他的牙刷,他的剃须刀,他的毛巾,这些私人用品都没有了。

  她又去找了鞋柜。

  那几双大同小异的皮鞋也不见了。

  褚漾瘫倒在客厅地板上,真正觉得这个家彻底空了。

  “从来哭着闹着要走的人,都不是真正会离开的人,真正要离开的那个人会挑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穿上一件大衣出门,如精灵般悄悄地溜进冬日的阳光里,再也没有回来。”

  真正走的那次,关门声最小。

  因为他不再需要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褚漾终于意识到她有多爱徐南烨。

  不是情窦初开时浅尝的喜欢,也不是因为他温柔体贴的呵护回报式的爱意,更不是崇拜,不是仰慕,不是刹那间的心动。

  而是随着时间,慢慢刻入心底里,渐渐深入骨髓的爱。

  是朝夕相处,是细水长流中一点点加深她对他的爱,是每日的陪伴,从日出到夜幕降临的依赖和信任。

  是向他敞开心扉,将自己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逐渐分享给他的点点滴滴。

  而她到今天才懂。

第83章 林肯

  褚漾哭得溃不成声,以至于她是怎么被褚蔚重新带回爸妈家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去西安的日子已经越来越接近,她才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爸妈一起收拾行李。

  父母有些担心她的状况,连说不用她帮忙。

  “我不至于连叠个衣服都不会叠,”褚漾淡淡说,“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比赛的。”

  褚国华欲言又止,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来。

  “等我从西安回来了,你们就告诉我师兄去哪儿了吧,”褚漾埋头叠着衣服,也不抬头,“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就去徐家问。”

  她不是傻子,在家里坐了这么几天,再想不通也想通了。

  师兄他没有成功。

  他还是被赶到了别的地方。

  或许他父亲还用什么威胁了他,让他宁愿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也决意瞒她瞒到最后。

  褚国华厉声:“不许去!我告诉你你哪儿都不许去!”

  褚漾轻声说:“我喜欢师兄。”

  褚国华和妻子都微微愣住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叠到一半的衣服忽然被她紧紧抓在手中,像是在握住什么即将消失的东西,“他不告诉我,我不怪他,因为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安全感,我特别任性,还特别作,他每次说要惩罚我,说生我的气,但其实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褚漾说到这里又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睛却湿了。

  “他没有骗婚,”褚漾用指尖拭去了眼角边快要掉落的眼珠子,“是我以为自己怀孕了,去找他要打胎费,他才跟我说结婚的,结果闹了半天发现是场误会,所以就这么将错就错了。”

  褚国华睁大了眼,竟是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也只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褚妈妈喃喃问道:“那南烨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是他骗婚……”

  “也许是想断了我和他的后路吧。”

  其实他大可把他们真正的结婚原因说出来,到昨天那样,他居然也仍旧坚称是自己骗婚。

  这样她就是这场婚姻无辜的受害者,就算褚国华怪她,也不忍太苛责她,反而会跟着劝她不要再跟他在一起。

  但凡她懦弱点,就会默认他的说辞,任父母将他误会成那样的人。

  褚漾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生气。

  他也太小看她了。

  “告诉我吧,”褚漾又问,“师兄去了哪儿?”

  褚国华缄口,不愿告诉她。

  褚漾笑了笑:“赞干比亚?”

  父母同时怔住,用惊疑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她。

  “你们这些年不准我去国外,就是因为我当年在赞干比亚出过事,对吧?”

  褚国华的语气有些哽咽:“你想起来了?”

  褚漾忽然喃喃:“我怎么能忘记呢?”

  “不管怎样,总之我不许你去,”褚国华不想再问下去,他宁愿褚漾永远也想不起来,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父母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伤害自己的。”

  “我没有伤害自己,我是要去把自己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褚漾顿了顿,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眼神坚定,语气却轻得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把我和师兄之间的回忆给找回来。”

  “我曾在赞干比亚遇见过师兄。”

  “那段回忆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凭什么只有他记得。”

  “我也要记得,绝对不会再忘掉。”

  她打包好了去西安的行李,告别父母,坐上了飞往西安的国内航班。

  飞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浅白的痕迹。

  褚国华送走了女儿,和妻子相顾无言。

  最后又看向了身后戴着墨镜,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褚蔚。

  “你跟你妹妹说了是不是?”

  褚蔚咬唇,点了点头。

  “你告诉她干什么?”褚国华已经数不清这几天他叹了多少气:“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褚蔚抿了抿唇,反问父亲:“当时我不在她身边,爸妈你们也不在,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忘记的一定是不好的事呢?”

  褚国华蹙眉,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

  “当我们问她时,她已经不记得了,漾漾并没有说是因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才忘记,而是她受到重物打击才忘记的不是吗?也许那件事并不坏,”褚蔚想到了妹妹那样迫切的希望能想起当年的事,又轻轻笑了,“可能那对她而言是美好的回忆,所以才那么拼命的想要记起来。”

  褚国华沉默了,褚妈妈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也没有说话。

  三个人坐上了离开机场的车。

  褚蔚仍然想说服父亲让他同意漾漾在比赛结束后去一趟赞干比亚。

  褚国华仍不为所动。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决不允许她再遭到什么危险,”他态度执拗,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而且我已经把她的护照藏了起来,她出不了国的。”

  褚蔚没辙了。

  没护照,褚漾别想出国了,除非她偷渡。

  褚妈妈就坐在褚蔚身边,抿着唇犹豫了半天,才悄悄对褚蔚说:“你爸他根本没藏,护照就放在你妹妹房间的衣柜里。”

  褚蔚微微愣了。

  而后反应过来,看着副驾驶上父亲已经生出白发的后脑勺,鼻尖忽然一阵泛酸。

  她们的爸爸啊。

  总是摆着张臭脸,不许她们姐妹俩做这个做那个。

  但其实褚国华同志是最好的爸爸。

  他从不真的干涉女儿们的人生,正如她当时想学表演,虽然他每年都念叨,每年都怪她在电视里穿得太少,但又每年守着她新播的电视剧,每回她的新电影上映,总要偷偷的包场,那么多电影票,他送给小区里的朋友们,剩下送不出去的就藏在自己书房抽屉里,也不告诉她。

  就像漾漾当初要报计算机,他特别失望,说自己后继无人,硬是要逼着她改志愿,漾漾那个傻丫头还以为爸爸是真的不想让她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哪儿知道爸爸其实无数次的登陆了她的志愿系统,看着她填报的志愿专业里没有一个是他给她选的,对着电脑唉声叹气了多少回。

  后来爸爸跟妈聊天时提起了这件事,说的那个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为自己挽尊。

  随便她吧,反正她在清大,我还是能管住她的。

  把爸妈送回家后,褚蔚吩咐司机送自己回家。

  路上接到了高寺桉的电话。

  她以为这男人是要跟自己蜜里调油,本来还扭捏了半天才接起电话,没想到一接起这男人开口问的就是她妹妹。

  “受人所托,”高寺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妹妹的护照在你这儿吗?”

  ——

  冬日的西安,整个城市被覆上一层薄薄的雪。

  西安算得上是长江以北冬季比较缓和的北方城市了,但依旧羽绒加身,防寒防冻一件都不能少。

  从全国各个高校来到西安参加竞赛的学生们刚落地就轰轰烈烈的举行了西安一日游。

  褚漾先是跟着队伍去了西电报道,在进入封闭式训练的最后一天和穗杏他们出去观光。

  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充满了古韵,许多建筑仍保留着原有的风味,褚漾高中的时候学校举办春游的时候来过一回,不过她当时跟着学校队伍,去的都是兵马俑这类已经非常有名的景点。

  人山人海,看兵马俑的人比兵马俑还多,上面比下面还挤。

  这回褚漾没急着去,她坐在大雁塔北广场的石凳上,手里捧着杯热乎乎的奶茶暖手。

  穗杏已经跑到老远的地方去了。

  沈司岚跟在她身后,声音有些无奈:“选好地方了吗?”

  “学长,你一定要把大雁塔也给照进去啊!”

  沈司岚按动单反,留下了穗杏在西安的剪影。

  穗杏又跑到沈司岚身边去看他拍的怎么样,见他把自己拍的芝麻点大,所以特别不满意。

  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气得半死,把单反扔给她不管了。

  穗杏只好去找学姐帮忙了。

  结果学姐坐在石凳上也变成了石头,并着腿抱着奶茶发呆。

  天空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雪,六瓣的雪花落在学姐长长的睫毛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精致的白毛毯。

  学姐眨了眨眼,雪花落了。

  化成了小颗的水滴,顺着学姐的脸颊一路下滑,最后打在奶茶盖上。

  细不可闻的声音,但她却好像能听到滴答声。

  穗杏不知道学姐这是怎么了。

  今天是训练前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观光,恨不得一天走完这座西安城,唯独学姐坐在石凳上,好像打算从白天坐到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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