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漫看云卷云舒.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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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咧,夫人,您坐好喽!”人力车师傅运运气,低着头向前跑去,尽量让车子驶得平稳。

  “夫人,您也是来参加方少帅的婚礼的吗?怎么现在就离开?”

  “我不是,我是方家少奶奶的朋友,好久没见她了。原本是带着孩子来看她的,没想到,我想现在去找她也不合适,还是先回去吧。”

  车夫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客人口中的方少奶奶是之前的那个,不觉叹息,“哎,说来您朋友方少奶奶也真是命苦,听说这位少奶奶很是贤惠,方家上下没有不夸的,听说还是青城的第一美人。谁知道有这样一个妹妹,实在是……”那车夫想到自己听到的种种传闻,不禁唏嘘不已。

  “唉,这也是没办法呀!有个这样的丈夫和妹妹……”流云叹息。

  “可不是,说到底啊,都是命!”那车夫感概,看客人兴致不高,也不再说话,专心拉车。

  流云将孩子身上的小被子紧了紧,转回头去,方家的热闹已经被她远远抛在身后,看不见了。再走过一条街,火车站就到了。

  心心念念地自由就在眼前了,流云忽然觉得有些哀伤,这里原本是流云命运中最重要的地方,她在这里结婚生子,又经历了丈夫的逝世,战争的来袭,经历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这里只是她穿越的始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在这里,她的生活有喜有悲,有关心她喜爱她的人,也有让她讨厌的人。这里,注定不是她的归宿,不过是生命里程中的一小段微不足道的路程。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沈流云,只是顾茗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长,我没有分章,所以今天就这一章了!流云终于逃出火海了,亲们替她开心吗?开心的话就请支持流云的新生活,收藏啊,打分啊,不要大意地都来吧!

☆、047

  今晚的方家很热闹。

  就算桑采青现在丑闻缠身,让整个省城的贵妇人都鄙薄不已,可是看在方司令和方少陵的面子,来贺喜的人依旧很多。

  流云到婚礼开始之前都没有回来方家。心怡心情不好,原本作为小姑应该陪着新嫂子待在新房里的她,硬是一直跟在方夫人身边不愿离去。那才不是她承认地嫂子呢!心怡恨恨地想到,对于方夫人的暗示视而不见。胡念瑶准备了自己的一幅画作为贺礼,便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再过半个月就是她的婚礼了,她的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况且她在与方夫人请安时已经说了,自己什么都不懂得,婚礼当日就不再出来添乱了。

  方夫人叹气,看看赖在身边的女儿,到底不愿意委屈她,想了想,找来方家旁支的几个女孩子连同她们的娘一起送去了新房。想起上次宴会的事情,却是心有余悸,索性嘱咐女儿也去了胡念瑶的闺房处,两个人作伴,婚礼时就不要出来了,免得人多又乱,再出什么事情。

  对于桑采青这个儿媳妇,她其实也是不怎么喜欢的,只是桑采青就是千种不好,万种不满,但是她毕竟在危险的时候救了自己的儿子。方夫人原本以为流云不会答应桑采青做平妻的,毕竟妾,哪怕是贵妾,和平妻都是天壤之别,可是流云……方夫人又想叹气了,她自认是个很开明的婆婆,对流云这个儿媳妇是真心喜欢,只是她真得越来越搞不懂流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少陵穿着新郎服,等着良辰吉时拜天地。按照惯例,婚礼前期,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他和采青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见面了。和流云……似乎从流云搬到了别院起,就没有见到。上次去送心怡的时候,他其实想要去看一看孩子,看一看流云的,可是,小桃,将他拦在了门外……

  方少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闯进去,那一次,他和流云明明只隔着一道门,他甚至能听到她在房间里说话的声音,声音柔柔暖暖地,还是那般好听。那时,她应该在逗孩子,他能听到景毅咯咯地笑声,甚至能想到流云看到孩子时一贯的温柔表情……

  他想推门进去的,可是眼前去浮现出那一天的餐桌上,流云淡漠地表情,耳边是她毫无感情的声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媳妇没意见。”

  方少陵知道,明明是他自己要求娶平妻的;明明是他先对流云承诺在先,却背弃了誓言……流云这么简单地答应他,他该高兴少了一件麻烦事,少了一分阻碍的,但是,在真正听到流云的回答时,他却觉得——委屈!

  那么奇怪的感觉,他从来不曾体会过。可是,在别院的门外听到里边流云和孩子的声音时,那种委屈又难受的感觉竟是格外的强烈,仿佛这道一推就开的门是一个牢固地屏障,将他远远地隔开她们母子的世界!

  “少奶奶还在别院?”

  “啊?”身旁地副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少奶奶,不是桑采青,“哦,是的,大少奶奶和小少爷一直没回来。要属下去接他们回来吗?”毕竟,娶平妻时还是要正妻到场,才算重视。

  “吉时是什么时候?”

  “夫人特意找大师算的,是今晚亥时。”副官看了看挂着胸前的怀表,“时间快到了,宾客们都来了,现在去接大少奶奶和小少爷只怕来不及了。”他私心里是有些同情少奶奶的,无奈少帅不知道被桑采青哪里迷住了,他的同情毫无用处。想来,大少奶奶之所以带着孩子去别院就是不想见到少帅的婚礼的,毕竟,之前大少奶奶的婚礼可是被桑采青给搅和了。他只能劝着少帅不要一意孤行,把大少奶奶找回来。好歹,亲眼所见自己的丈夫娶别人,肯定会更加难过。

  “不用去接了,她不想见我,就让她在别院吧!”

  方少陵知道,今天是他和桑采青的婚礼,可是看到这熟悉的满眼红绸,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年多前,他娶流云的情景。

  那时候,他不怎么高兴,因为流云不是他想要的妻子,他真正想娶的,是采青。娶流云,不过是为了得到采青与沈家的一个交易。所以,他任由采青穿上本应是流云的嫁衣,跟着采青离开流云所在的新房。那一晚,流云一定哭了一整晚,因为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红肿的,精神也不好,强打着精神敬完茶就被小桃扶着去歇下了。

  方少陵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他现在却清晰地记得当时流云憔悴地摸样,一点都不像一个新婚的少妇,那满身萦绕的哀伤和绝望,让他有一瞬间的愧疚,所以,第二天晚上,他就到了她的房间里,完成晚了一日的洞房花烛夜。

  那时候流云待他真好,看见他,眼中都是他的影子,满满地都是深情和欢喜。他想喝水,想要添衣,只是一个眼神流云就会递到他手边上,不假他人之手,每天亲力亲为地照顾他,时常下厨做他爱吃的菜,为他做衣服,还会每天等他吃饭,把他当小孩子一般从头到脚都照顾得周到妥帖,生活总是都是围着他转的,又温柔又体贴。

  可是,他那时候只觉得烦,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每天只会关照他加衣服吃饭?他那时总是想办法和采青呆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愿意去见流云,甚至在流云怀孕的时候,他还为了采青训斥她,将她赶到别院去……

  方少陵忽然发现,他对流云不好,真的不好!所以,那次从别院回来之后,流云就开始不再爱他了吗?不再像之前那样悉心照顾他的生活,见到了他也不再欢喜,甚至从孩子出生之后,流云根本不愿和他呆着一起,景毅,完全取代了他的地位,是不是,流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他了……

  想到了这个可能,方少陵只觉得胸腔中撕心裂肺一般地痛着……几乎要将他毁灭!不行,他要见流云,他要问清楚,是不是因为他没有信守诺言,所以流云完全不再相信他,不愿意再爱他了。他要告诉她,他其实,其实是要流云拒绝他的要求的,只要流云不答应,他一定不会娶采青。那时,他明明都想好了,和流云还有孩子守在一起过一辈子,想父亲母亲那样……

  “准备车子,我要去别院……”方少陵吩咐副官,语气急迫。他真想能飞去别院,跟流云说清楚。他知道,等他娶了桑采青,也许,就再也说不清了。

  “少帅,马上就是吉时了,外边宾客都等着呢,现在去别院?不好吧!”虽然同情大少奶奶,可他也知道,自己少帅这不管不顾的性子,真闹出什么事情,他没有及时劝阻,司令一定会追究他的责任的。

  “大少爷……”门外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情?”方少陵皱眉,母亲又想到什么婚礼准备让他做吗?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继续下去了。

  “我是照顾采青小姐的丫鬟,采青小姐不能和少爷见面,让我来给少爷送样东西!”

  “什么东西?”副官打开门,看见了那丫鬟手中的玉坠!

  “这是?”

  “采青小姐不好意思自己把它送给少爷,就让我拿来了。她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是她母亲冥冥之中让她和少爷相识,少爷一见就明白了。”

  这个玉坠?方少陵向外地脚步停下了。他接过那丫鬟手中的那枚玉坠,恍惚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桑采青,就是在采青母亲的墓前,因为采青不小心丢了母亲的玉坠,流年帮她去找,才发生了此后的种种事情……

  在他心里,桑采青一直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从他见她第一面,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少爷,吉时到了,您该去拜堂成亲了。”管家穿着一身新服,提醒自家大少时间到了。

  方少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一颗心似乎被往不同的地方拉扯着,煎熬着,恍惚地被人拉着走。这是他的惩罚吗?娶流云的时候,想着采青;娶采青时,却想着流云,他是不是注定不会有一个开心的婚礼?这是不是他辜负了流云的惩罚……

  “哥!”心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拦在方少陵面前!身边跟着依旧低着头不语的胡念瑶。

  “你是不是一定要娶那个女人,你是不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嫂子,不在乎景毅!”

  “心怡!你在胡说什么?”方司令怒吼,已经可以遇见今晚过后方家又变成了全城人的笑话,为什么他养了两个儿女,都不让他省心。可惜现在,一向威严很有存在感的方司令却没有人理会。

  “我……”方少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中玉坠尖锐的部分刺着他的手掌,提醒着他应该去和采青完成婚礼,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可是流云和景毅,却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不得想念又不安……

  “前几天,嫂子还对我说,‘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的。当你和一个人真得相爱,你们之间紧密相连,是插不进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这样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这样的婚姻,才是真正幸福的婚姻。’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处,让你那么放不下,就算她救了你,其实她最后也并没有什么事不是吗?她根本没有像嫂子那么爱你,她最开始可是喜欢别的男人的,那个男人要娶别的人了,她才来要嫁给你的。可是嫂子从小就喜欢你,等着你,对你,对我们一家人都那么好。何况,你们还有景毅!你答应沈伯母的,不会对不起她!

  “哥,你醒醒吧,我不相信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爱嫂子。你知道吗?我上次见到嫂子,他已经不相信你了,她都不愿意再管你了。你问问自己的心,嫂子若真的不爱你了,你会不会后悔!”

  流云不再爱他了,方少陵只觉得听到这句话等让他难以忍受,何况,他其实,早就,后悔了……

  方少陵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中的玉坠塞到身旁副官手里,转身向外跑去,路过门房边的马厩,冲进去,急切地拉出自己的爱马,飞奔向城外,将方家的一切远远地甩在身后……

  

☆、048

  桑采青眼睁睁地看着方少陵在礼堂的门口转身而去,他没有一丝留恋,甚至,不曾回头来看看她……

  四周来观礼在议最初的呆愣之后相互间议论起来,初时那声音还很小,可以几百个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嘤嘤嗡嗡地,像是无数苍蝇在耳边乱飞。

  桑采青知道,那些人一定是在嘲笑她,只要看见他们轻蔑的眼神,不屑地样子,就能够猜到他们一定再说,她这个借守孝之机勾引自己姐夫的私生女,这个在孝期里因为私德有亏被赶出家门的不孝女,终于遭到了报应。真是活该呀!

  记得那时,她在流云的婚礼上穿上她的嫁衣,带走她的丈夫,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她。在第二天,当她见到流云红肿的眼睛,憔悴的容颜,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充斥着快感,看,那就是她从小要仰望的大小姐,那就是青城人人追捧的第一美人,不还是被自己一个作为陪嫁的小丫鬟搅乱了她的婚礼?

  这就是报应吗?流云什么也不用做,她只要呆着别院里不回来,就轻易搅乱了她费劲心机谋划而来的婚礼!

  “采青小姐,”

  方司令和方夫人又一次忙着送走宾客,这一次,他们已经不需要费心思去遮掩了。心怡和胡念瑶不知道已经躲到哪里去了。管家和下人们忙着收拾布置好了,却没有被使用的礼堂。桑采青一个人坐在地方,茫然不知所措!

  “采青小姐……”小丫鬟又叫了一声,慢慢拉回她的注意力。她把那个玉坠递到桑采青面前,这是少帅的副官刚刚还给她的。

  “你没送去?”桑采青茫然地问她。

  “我,我送去了。”小丫鬟怕被冤枉,急忙解释,“我真的按采青小姐的吩咐送去了,就在刚才,拜堂之前,不过,不过,刚才,武副官去追少帅之前又还给了我,让我,来换给您……”

  桑采青接过玉坠,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此刻握在手中,玉坠的突起处深深地扎进她的掌心里,钝钝地痛着。

  其实,她在第一次见到方少陵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霸道、任性、肆意妄为。这样的人,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各种挑战,他的目标就是不停地向前,征服更高的山峰。你越是不理他,挑衅他,对他不屑一顾,他就越会自己追上来,想要征服你;像流云那般爱着他,等着他,顺从他的人,他只会不屑一顾,从不回头。

  桑采青知道,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是跟着这样的男人注定很难得到幸福,女人嫁给他的时候,也失去了吸引他的能力,他一定会去接着征服别的女人,迎接别的挑战。

  桑采青想起自己最初的愿望,只是想要嫁给好丈夫,可以摆脱丫鬟的身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清羽爱着她,一心一意地对待她,为人老实又干净,除了他自己不能做的主之外,其实是她心中最好的丈夫。可是桑采青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他还说要和她一起私奔的,可是那件事之后,他却不愿意再带她走了,他居然说,他们对不起那个胡念瑶,他只能娶她赎罪!

  为什么她辛辛苦苦地谋划了一场,结果却便宜了别人,她选定的爱人选择了那狗屁的赎罪也不愿意选择他们的爱情。

  桑采青一直记得沈流云在深渊的灵堂上说的那句话,“媒妁之命?父母之言?可是父亲妥协了不是吗?那说明他对月香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还抵不上媒妁之命父母之言的分量重!”一语成谶!这是她们母女一生地诅咒——父亲对娘亲的爱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萧清羽对自己的爱抵不过他的负罪感!她和娘无论怎么与命运抗争,都还是输了。

  其实,清羽还是最了解她的人,他没有再提让她跟他在一起,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了。她不愿意做妾,更不可能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这是她的执念,娘亲的命运留给她的执念。

  之后,她只有想办法嫁给方少陵,她已经没有选择了。还好,方少陵的婚事方司令和夫人一向不多管得,他最起码可以自己做主,只要她牢牢地抓住他的心,她会成为他的平妻,甚至彻底地打败流云……她曾经这样来安慰自己,可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噩梦!

  桑采青一直记得,那一晚她独自在佛寺的厢房里,冷冷清清地,没有人会在意她,陪在她身边。白天她收到了清羽寄给她诀别一般的信件,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一样,空荡荡地,一直在流血。夜深人静,她睡不着,出了厢房漫无目的地走着,谁知却让她无意间听到了一个秘密,听到了那伙曾经被方司令端了老窝的贼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方少陵的行踪,扮成香客借住在这里,想要刺杀方少陵报仇。她悄悄地离开,没有惊动那些密谋的人,不过知道了一个秘密,对于她来说实在,实在够好!

  桑采青从小到大都善于抓住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在父亲的灵堂上她就意识到了方少陵和沈流云的改变,可是那时候她并不在意,不过,现在不同了,她只有方少陵这一条路可以选!

  从替她送东西的下人们口中得知姐姐和姐夫吵架冷战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果然,在她为方少陵递了两次信开导他,假意让他去给姐姐道歉之后,他果然来看她了。那伙人知道她的身份,一直监视着她的动静,她甚至不需要去想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是一场豪赌,桑采青将沈父曾将给她的玉佩放在心口处做好准备,她必须付出代价,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她以为,老天真的在帮她,她的准备没有用上,歹徒瞄准了方少陵的胸膛,她扑上去,只打穿了她的肩膀。

  果然,方少陵将她接回了方家,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就连一向不待见她的方夫人对她都和颜悦色起来。方家的下人待她殷勤周到,甚至那态度里,还隐藏着一眼就能看出的谄媚和讨好,那些日子,她不再是个小丫鬟了,她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比沈流云还要受重视!

  其他,她不应该那么急的,桑采青想着,望向眼前的小丫鬟,都是这个小丫鬟说的,小桃和她吵架,竟然说出了方少陵向沈流云承诺只有她一个妻子!她听了几乎失去了理智,只觉得那么不甘,那么愤恨!她豁出去生命做得赌注,难道还是逃不出做妾的命运吗?可是她忘记了,方少陵,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肩上的伤快好的时候,她就不想要再等下去了,她不能真的等到守孝之后再成亲,那时候她就真的变成了个老姑娘了,世事多变,到那时玉茹一定会故意为难自己。她要趁着方家所有人都还记得她的恩情的时候行动!

  养伤的日子,她一点一滴地向方少陵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让他相信自己真正爱着的,其实是他,在他生命遇见危险的时候才能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她让他感动,哄他高兴,一点点地让他意识到以后他就是她的依靠,他要对她负起责任来。

  可是,方少陵在她面前却越来越沉默,他们现在才发现,他们之前其实没有多少话题可以聊。她的手伤了,不能弹琴,吟诗作对,方少陵不擅长又觉得无聊,说起沈父交给她的生意经,他不感兴趣,方少陵所说的什么国家大事,她又不懂……他们守在一起,能说的话却是越来越少。最后,方少陵几乎不再说什么话了,他坐在她的床边,有时自己看书,有时却是呆呆地看着一处地方,目光悠然,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似在回忆着什么……

  桑采青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她故意在他面前去读各种佛经,对他说,她的一生也许会在佛寺里度过,她不能破除自己许下的诺言,也不能在不爱的情况下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她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方少陵如她所料一般冲动地说要娶她做平妻!虽然她能看出来他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可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再收回来了。桑采青刻意让自己忽略了他眸中的迟疑和后悔,只是欣喜地看着他,落下眼泪来表达自己的开心激动……那一刻,她以为她打破了方少陵对沈流云的誓言,就算他后悔了,又怎么样,这一辈子还那样长,以后,就是她和沈流云的战争,就算沈流云变得聪明了,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很久很久以后,当桑采青孤独地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垂垂老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那时候,那个被方少陵独自丢下的喜堂上,她的不甘,她的愤恨,她的嫉妒达到了顶点,她发誓要报复那里所有的人,可是到头来,她的命运在那里转了一个很大的弯,带着她的一切,走向枯萎!

  

☆、049

  流云没有想到,她无意间对心怡说的几句话,几乎在最后时刻毁掉了她的整个离开计划。

  她和小桃从人力车上下来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钟。她们像之前想好的那样,检票进站,在站台上等着火车到来,这个时代还都是蒸汽火车,车速与后世几经提速的火车根本不能比。在每个站停站得时间也十分长。

  流云抱着孩子和小桃仅仅等了一会儿,火车便到了,她们从进站起便分开走,装作互不相识,火车到站了,也从不同的车厢上车。这辆车的目的地是重庆,在车上等了几分钟的样子,流云感觉离开车时间不远了。便抱着孩子,向和小桃约好的车厢走去。她见到小桃时,她已经按照流云的要求穿好一件肥大又十分难看的衣服,脸和脖子涂得黑黑的,猛一看,就像一个整日劳作的农妇一般。

  她们错身而过,交换了手中的孩子和包裹箱子。小桃抱着孩子走到了一个背人处,解开抱着小康平的小被子,翻一个面,又给他重新包上,露在小被子外边的那一面难看的粗布质地和颜色与她现在的装扮十分相衬,现在谁都不会想到那时方家的长子。今天白天的时候,她们一直逗着小康平玩耍,不让他睡去,他早就累了,睡得香甜,就算这样折腾都没有醒来,孩子对于怀抱有一种奇异的感知力,他一直躺在熟悉的人怀中,觉得温暖又安全。让在不远处一直悄悄观察他们的流云松了一口气。

  小桃一直提醒自己要镇静,按照小姐的计划,中途忍着不要再去看小姐,抱着直接下车走上几节车厢的距离,又从衣襟里拿出另一张车票上了另一辆比之前的车晚了几分钟停在车站的另一辆车。

  流云看着小桃下车,躲进卫生间里,看看时间,离火车开始只有三分钟了,她要抓紧!她从包裹里拿出一套同样肥大难看的衣服,直接套在身上,拿起一顶破旧又显得有些脏的帽子,遮住了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最后,往脸上涂写准备好的黄色粉末,让自己看起来脸色蜡黄,尤其是眼睛处,涂多一些,又揉一揉,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眼惺忪的模样,抓着行李箱低着头走出去,嘴里不算小声地嘟哝着:“真是,睡过头了,要下车了,来不及了……”

  惹得正在检票地的乘务员抬头看她一眼,又不在意地继续检票,想来这种事情,他也见到多了。流云走进出站口,在拐角的阴影处略略站定,翻出了自己的另一张车票,理了理自己手上的箱子包裹,又转身原路走了回去,检票上了另一辆车,这辆车的目的地是上海——她要去的第一个地方。

  方家别院。

  方少陵一路骑马飞奔而至,下了马便去敲门,身后开车追上来的副官慌忙下车,跟着少帅一起敲门。

  这么大的动静,别院里的下人都被吵醒了,开门的老头子打着呵欠打开大门,

  “谁呀!这么晚了都!少爷!您?”您不是在娶新人?

  “流云呢?流云在哪儿?”方少陵急不可耐地将大门推开,向里边走去。

  “哦,少奶奶啊,在……少奶奶刚才坐车走了,说是回大宅去了!”看门的老人清醒了一些,有些奇怪,少爷怎么会到这儿来找少奶奶?

  “什么?”方少陵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流云回去了,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见到?方少陵的目光转向跟在他身后的副官,见到他也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渐渐升出不好的预感来。

  “她们走了多久,是谁送她们走的?”

  “走了有一会儿了,是小桃姑娘叫强子驾马车送回去的,这会儿也该到了呀!”老人回忆着进城的路途,有些奇怪。

  “她们带着什么走的?这里回城有几条路?”方少陵的感觉越来越不妙了。

  “哦,这里回城,除了大路,还有两条乡下人图近走出来的小路”

  “流云,带着孩子没有?拿了什么东西?”

  “我看见少奶奶抱着小少爷,小桃提个小箱子!”

  方少陵基本已经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流云根本不是回去方家,她现在若回方家,气氛一定不愉快,流云平常跟自己吵架都不愿意让孩子看见的,怎么可能带着他这时候回去!

  “志强,你快开车往回走,找到那个强子!”方少陵略一呆愣,就反应过来,急切地向流云的房间跑去。

  流云的房间里还是原本的模样,收拾的整整齐齐。丝毫不见凌乱。方少陵的心沉了下去,这说明流云若是真得带着孩子走了,绝不是临时起意。他拿起放在桌上那封信,打开来看,薄薄的一页纸,寥寥几句话,根本就是流云给他下的通知,通知他两个人关系到此结束。另外,告诉他一声她走了完全是个人行为,和方家别院的下人以及沈家人完全不相干,他们不知道她的计划行踪……其他的,连一句不舍珍重都没有写。

  流云的心真狠呐!方少陵握紧了手中的信纸,一拳打在桌上。说什么心情不好要来别庄,说什么亲自照顾孩子才能安心,她沈流云是打定了注意要带着孩子离开。害怕方家不放人,所以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甚至,专门等着他娶亲的时候离开!沈流云,你真是什么都算好了,真好……

  “少爷,强子回来了。”

  武志强开车回城找人,半路上就遇见了这个驾着马车向回赶的强子!连忙让他将马车扔在路上,带着他坐车回来了,看少爷的表现,他隐隐猜到了,少奶奶也许带着小少爷逃走了……志强不敢再想这件事会给方家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动荡,他只知道,现在要趁着少奶奶还没走远,赶紧找回来才是正经。

  方少陵疾步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有些手足无措的强子,冷声问道,“是你送少奶奶和小少爷回城的?”

  “是,少奶奶晚上说要回城里的老宅,我就套马车送少奶奶和小少爷回去了。”强子到现在还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回事。

  “流云他们在哪里下的马车?”

  “少奶奶他们在,在老宅前面那条街的街口下的马车。”

  “少奶奶让你送她回去,你为什么不送到老宅门口,半路就让少奶奶下了车,你是干什么吃的!”方少陵怒道!

  强子为方少陵的气势所惧,缩了缩肩膀,“我,我,老宅门口停了太多汽车,少奶奶说,就几步路程,他们可以走回去。少奶奶还让我顺路替她寄信,才没有让我送到门口。”

  “信,什么信?在哪儿?”

  “我,我已经按少奶奶吩咐扔进邮筒里了……”

  “少爷,现在该怎么办?”志强听到这里,基本已经明白了,少奶奶根本不是回方家去了,而是早就计划好了带着小少爷走了。只是,现在审问这个强子完全没有用,想来,少奶奶的计划绝不会说给这些下人们知道。只是不知道少奶奶是跟少爷赌气,离家出走在外躲两天还是回了娘家!

  “你找个人和强子一起去城里等着,看看他把信投进了哪里。明天一早一定给我拿回来。”

  “晚上没船,你现在开车我们去火车站,你亲自带人去查,今晚有几趟火车,都在几点钟。再查查售票的地方,有没有人见到小桃或流云去买票,问问他们买的哪一班,只要还没开走,就给我拦下。若是走了的,连夜带人到下一站给我拦住了!”根据时间算,流云她们就算回城要坐车也不会太久,也许她们只是刚刚才到回车站,他们现在赶去,一定能来得及。

  方少陵毕竟和流云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对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流云不是一个冲动盲目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她若是早就准备好了想要逃走,定然计划周详。他会派人会青城看一看,不过想来希望十分渺茫,看流云的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自己的,那么她只怕会远远地躲起来,而不是赌气到一个能被自己找到的地方。现在,他只怕,流云的目标是远走出省,到方家的势力之外的地方。

  方家在省城盘踞多年,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方少了手下的兵士行动起来,全城戒备,虽是晚上,但是那样紧张弥漫地气氛,让整个城市都不得安宁。

  不到半个时辰,武志强便查出了当天上午小桃到车站买的两张票的班次。

  “少帅。少奶奶和小桃坐的,应该是晚上十点二十分到重庆的火车。是小桃姑娘上午借出府给小少爷买新玩具时买的票。”

  “车本来已经开了,不过现在按您的吩咐,将那辆车拦了下来!您看?”武志强看着自家少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各个车门都给我守住了,只许上,不许下,你亲自带着人给我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搜。还有,从现在起七天以内,城门都换上见过流云的人守着,每个出城的都给我看清楚。”

  方少陵听闻,带着人直接向站台走去。拦回来的那趟火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车上的人明显有些骚动,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车明明都开走了,拐个弯又回来了。但是,长在外行走的人都明白像这样将整辆火车都拦回来了,牵扯的事情一定不小,一般都是地方军阀在查乱党刺客之流。看站台上,那一对对的兵丁,就证实了这个猜想,只怕这次要抓的人干的事情十分惊天动地了!

  十点三十五分。

  流云坐在火车上,身上穿着那身肥大难看的衣服,脸色蜡黄,头上还带着那肮脏又难看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个春妇的模样。她知道,小桃抱着孩子在这列车的另一节车厢中,只是现在,还不是她们汇合的时候。

  流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焦急,她又一次看表,时间快到了。车站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大声催促还没有上车的乘客,之前的那辆车已经在缓缓地运行而去。虽然速度在流云看来十分慢,但到底渐渐看不见了。

  十点四十分。

  火车按时启程,缓缓向前驶去,流云向外看着站台在慢慢向后,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才缓缓地吐出来……这时,流云却看见不远处之前那辆车却似拐了个弯,又回到了站台上。不多时,站台上一对对的兵丁将那辆车包围了起来,堵在车门,取代之前工作人员的位置,看那熟悉的军装,流云的心不觉沉了下来!

  她现在开始庆幸起来,庆幸自己考虑的周到,明面让小桃买了去重庆的车票,实际上另外雇人买了两张到上海的车票。流云没想到,方少陵会发现的这样快,她以为至少要等她草拟的离婚协议明早见报,方家人才会发现她离开了,没想到……

  流云虽然不知道方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她的离婚协议就见不了报了吧,自己的身上似乎要一直打上方少陵的妻子的标签。不过,现在的她心却是提在了半空中,生怕这辆车也会被拦下,希望方少陵不会想到!

  流云之所以去买了两张票,不过是应对方家知道查出了自己的车次,给他们一个错误的搜寻方向,让自己可以尽快在新的地方站稳脚跟。流云从来不敢小看这些军阀们的能量,不过她也笃定,方家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找她们,就算不顾忌她的性命,也会顾忌小康平的安危,毕竟,她和康平出逃在外的消息一露出来,她们就变成了活靶子,想要抓她们向方家换好处的人绝对比想保护她们的人多。

  给了他们错误的方向,就算不幸泄露了消息,流云也能够握有更多的主动。只是现在,流云虽然庆幸自己逃出了一劫,却是止不住地担心,检查一整车的人需要的时间一定足以让这辆车开出方家的势力范围,流云想自己还是有很大的机会逃出的。但是,方司令和方少陵不是傻子,他们搜寻不到她们,早晚能想到自己换了车坐,顺藤摸瓜……流云的心,随着火车的驶离慢慢地放下,却是更加忧愁,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下面有亲担心流云,支持流云离开,瑄感觉很开心亲们的支持鼓励和意见。有亲问沈家该怎么办,我觉得方家在这件事情上毕竟是理亏的一方,他们若是倒打一耙去找沈家的麻烦,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虽然说强权就是老大什么的,但是他们是军阀,总不能跟个土匪一样完全不讲道理吧,那方家早就被别人灭了有木有。况且就算他们不顾及什么礼法,不顾及民心言论,但是总得看看长孙的面子不是,将来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母亲家族和父亲家族水火不容或者父亲直接把自己姥姥舅舅一家子全灭,那对孩子的生长地位都不好,方家毕竟是名门出身,不是土匪起家,所以许多事情应该会有顾忌。还有亲问,流云接下来去哪儿,我想着应该是上海,她会出国,但不是马上,毕竟大丫鬟的背景应该是1920年左右,虽说国内军阀混战,但是上海因为它的租界比较多,反而除了黑帮械斗以为,走私暗杀以外并没有什么战争,作为一个小民,在这里还算安全。但是此时的香港还是英国人的地盘,华人地位并不高,而且底层的黑帮什么的争斗十分厉害,外来人口只怕不好过,至于出国,流云只有让人认可她本身的能力才能站稳脚,毕竟,这个时间,除了那些本身才华名气不错的人,一般的华人在外还是很受歧视的吧!所以流云会先在上海站稳脚跟,一步步来嘛。毕竟离1937年还有十几年……ps:此乃存稿箱君,主人今天考试去了,亲亲们帮主人加油,考出好成绩哟!

☆、050

  来到上海已经半年了,流云和小桃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旧上海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处处充斥着纸醉金迷的诱惑。流云带着小桃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难免有些胆怯,小桃从来不曾到过省城以外的地方,来到上海,只觉得处处新鲜又陌生,流云却知道,在这样的繁华之下,隐藏着多少黑暗罪恶,小偷、流氓、强盗在每条街上流窜。她和小桃孤身带着孩子,安全方面实在不容乐观。

  流云之前一直与曼青有些联系,虽然她只是个有着几面之缘的朋友,但是流云一直觉得她们是很投契的朋友。况且,她一直觉得,适当的寻求帮助,会使自己的生活方便许多。而且朋友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种互相来往中渐渐加深的。

  曼青的住处在法租界,流云按照地址找去还算顺利。曼青见到她的时候却并没有很吃惊的样子。

  “我早就觉得方家的院子关不住你,你对方少帅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对待丈夫!”

  “也许吧!”流云笑了笑,这大概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劝她说对不能一味只想到孩子不能忘记丈夫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她不是对孩子的情感转移,而是一开始就打定了注意。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她这么胆大吧!

  “你看,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是来投奔你的,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给我们一个容身之所吧!我们吃得少,做得多,很好养的!”流云抱着孩子,假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怀里的小康平却没有配合母亲,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讲既新鲜又好奇,他正转着自己的小脑袋,四处打量屋子里的一切,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轻怕这表达自己的兴奋,母子俩个坐在一起,却两种不同的表情,看得曼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真的,你真的决定带着孩子在上海安家吗?”曼青笑罢,却是有些认真的问。她自己是事业型的女性,却是为了自己和母亲,逼得自己不得不如此。可是流云的选择,她其实挺佩服她的勇气的,一个女人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上海的生活,是可以想见生活的艰难的。从与流云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不觉得流云是个想当然又冲动任性的女子,反而,她很实际,看问题也很透彻,对现在的国内外形势也一直都在关注着,她不觉得流云做出这样的选择没有事先考虑这些情况,但是她依然放弃了锦衣玉食的少奶奶生活,来到这里,易地而处,曼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我已经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再回去了。”流云同样很认真,前路不易,但是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世间之事,有失有得,对每个人来讲,觉得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她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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