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橹好像是瞪了叶艾沈一眼，装作没听到他话的样子，还是在劝我和他一起离开。看他说了那么多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刚想同意，叶艾沈就搭话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说实话，叶艾沈说要和我们一起走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是我最熟识的人，有他的话，感觉安心许多，连对老师的惧怕也少了些。
胡橹有点不乐意的答应了，我们三个就搬着自己的板凳悄悄的弯着腰从人群后面溜走了。那个时候我万分感谢是在操场上举办的晚会，因为操场的灯光实在不怎么好，除了表演的地方灯光大亮外，其余的绝大部分地方都只能依靠着操场边缘的路灯照着，光线比较昏暗。
我们回了教室把板凳放下，然后叶艾沈问胡橹要去哪里。胡橹只说了句“外面”就没再说话了，领着我们东绕西走的到了偏门。那是一个只能通过一个人大小的门，很少使用，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锁着的，我至今也不知道它设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相对的，这里树木丛生，人迹罕至，稍微小心一点，就算有人从旁边经过，也不会知道这里有人。
胡橹搓了几下手，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打算翻墙出去。看了看墙顶端的碎玻璃，我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翻过去，有点担忧。结果他将手伸进外套衣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就着手机灯光，一捅，锁就开了。
我有点惊讶他是从哪里弄到钥匙的，叶艾沈直接问了出来：“钥匙你从哪儿来的？”
胡橹哼了一声，只说了句“山人自有妙计”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小声催促着我们赶快从那里出去。
我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跟着他从偏门离开了学校。
外面车水马龙，热闹纷呈。不知道胡橹到底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只好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叶艾沈走在我身边，朝前面开口问道：“胡橹，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胡橹转过头，咂了一下嘴，呼出一团白气，耸了耸肩，头往前面点了点：“自然是好地方。”接着继续说道：“赶快走，一会儿错过了就没了。”
见他死活不肯开口说目的地到底在哪儿，我和叶艾沈也只能闭嘴加快了步伐。
等到地方之后，我反应过来这是新城开发区，据说这片区域不久之后就会给高楼大厦覆盖，成为南城新的经济中心。胡橹选的地方是一座不算很宽的桥，下面是缓缓流淌而过的一条小河，周围黑乎乎的，只有远处有几点星光。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忍不住问。
胡橹没回我话，而是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才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话毕，远处传来一声破空的声音，接着有什么在天空炸开了，绽放出了彩色的花朵。
是烟花。
像被打开了某种机关，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照的黑乎乎的天空泛出莹莹光亮，我看呆了。
直到烟花结束，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残留的火药的味道，我才回过神来，问胡橹：“你怎么知道这儿会放烟花的？”
胡橹得意洋洋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不告诉你，山人自有妙计。好看吧？”
又是之前的那番说辞。
见他不说，我也就不问了，只是真心的回一句：“好看。”
一旁的叶艾沈则是开口说我们应该回学校了。
“晚会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们三个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学校，靠近教学楼的时候刚好碰上看完晚会回教室的大军。我们混在其中，顺着人流回到了教室。
班主任在讲台上总结了几句，表扬了我们的表演，又讲了几句放假的注意事项。本以为可以就地解散回家了，结果他又补充了一句：“今晚有些人没按安排偷溜了，念着是过节，也就不追究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本来有点担忧的心瞬间被提起又放下，我觉得我都快喘不上气了。不过还好老师没追究，刚听他说起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怎么办，心里乱成一团。
走读生自然可以今晚回到家就不来学校了，但住校生只能等到明早才能开始他们的假日。我和叶艾沈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刚看到的烟花，还有点激动，觉得胡橹有点神通广大。
“手机一搜本城的最近大小事就知道了。”叶艾沈说。
被他那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道理。不过这也要有那个心思才会去搜索吧，像我的话就完全没想过这种事，也没有注意到可以从哪里得到消息，换种角度看，胡橹关注面还是挺广的。
１月３日 星期一 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我窝在家里不想出门。
今天是元旦的最后一天假日，晚上还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作业还没有做完，我正在奋笔疾书把数学报纸给做了。
等到把作业全部做完，已经临近下午四点了。我收拾了一番，草草的弄了点东西当晚饭，然后就比平常周末上晚自习的时间提前了一段时间出了门。
我背着书包撑着伞，沿着通往学校的路上慢慢走着，经过中意的商店就进去看看，然后再出来。
今天是叶艾沈的生日，我在想要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好不容易买到合意的东西，到达学校的时候，差不多是我往常到校的时间了。
我刚在座位上坐下把东西放进桌肚，就被后桌的胡橹戳了戳后背，“快快，把化学和地理作业借来看看，哦，还有英语。”
“……”我慢腾腾的掏出作业，被胡橹一把拿了过去，我还是忍不住说道：“为了你自己，你还是应该自己做做的。”
“知道知道，劳委。”胡橹头也不抬，一目十行的看着作业右手飞快的动作着，“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知道他听不进去，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只好转身坐在座位上思考着什么时候把礼物给叶艾沈。
因为桌子里放了很多书，放不下多余的东西，我只好把礼物挂在桌腿边上，结果没想到胡橹还作业给我的时候瞧见了，死活闹着问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好吃的？我要吃。”说着他站起来伸长手打算把礼品袋给抓过去。
怎么可能是好吃的。
“不是。”我挡住他，见他不依不饶的，只好说出它原本的身份：“是礼物啦。”
“礼物？”胡橹似乎比之前更感兴趣了，“给我的？那我多不好意思啊。是什么啊？现在就给我呗。”
“不是。”没想到他会那么以为，我忙摇头，“是给叶艾沈的生日礼物，不是给你的。”
胡橹挑了挑眉，“叶艾沈？那家伙？”随即一脸痛心疾首，“我对你这么好，你都不给我礼物，亏我在你生日的时候还请你大吃了一顿呢！太伤我心了！”
“呃……”我承认我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只好犹犹豫豫的开口：“那你生日是……多久，我到时候给你？”
胡橹看了我一眼，眨巴了下眼睛，遗憾的说道：“早就过了。”
“哦……那我……明年，不，今年一定给你。”我又问了一遍胡橹的生日。
胡橹却不说，反而说：“没有一点诚意，这种事不应该是你想尽办法去知道的吗，还要我这个当事人告诉你。”
听他那么说，我忽然觉得他的表情有点贱兮兮的。
啊，不是贬低他，只是觉得他那样绕着弯子说我的样子让我有点无力。
心里只能叹口气，想着他不说就算了，大不了问问其他和他玩得比较好的同学，他们应该知道吧。
直到放学，我才把礼物给叶艾沈，期间因为下课时间不是在做题忘了就是他身边人太多我有点不好意思给他而作罢。
转眼间我和叶艾沈都大了一岁，想想还真是快呢。
也不知道今年的礼物他会不会喜欢。
１月２１日 星期五 晴
连续三天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
因为要更换寝室，把原本是男生宿舍的一栋楼换给女生住，为了能减少下学期开学的工作量，也因为刚好是期末学生都要回家，于是学校让学生在这两天内把宿舍给换过来，让班主任组织好学生进行寝室调换工作。
我想这是唯一一次男生可以进入女生寝室女生也可以进入男生寝室的机会吧。
班里住校生大多拉着自己的好朋友帮忙搬东西，叶艾沈无奈的被几个女生叫去搬东西了，美其名曰：“男生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于是我收拾文具准备一个人回家，结果被胡橹二话不说的也拉过去帮他搬寝室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住校生的寝室，原本以为会像一些电视剧那样看到脏乱差的男生寝室，结果推门进去竟发现意外的很干净。想想，好像也能明白，毕竟曾经听住校生说过每天宿管都会检查寝室卫生，表现差的会被扣分。
寝室里人来人往，胡橹的室友们也拉了帮手来，大家各自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尽可能的不遗漏掉任何东西。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毕竟我也不好帮胡橹收拾，只好站在旁边，问胡橹我要干什么。胡橹想了想，让我先在椅子上坐会儿，等他收拾好了再帮他搬。
狭窄的寝室因为人数大增的原因显得更加拥挤，看着别人都在动作着，就我一个人坐着什么都不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问了一遍胡橹我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胡橹干脆拉开抽屉把里面放着的一包薯片塞到我手里，“你吃着等我好了。”
……
这并不比之前好多少啊，相反的，我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看着胡橹大大咧咧的，没想到收拾起东西来倒也挺细致和快速的。我没等多久，他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看着面前的一个大行李箱、几个纸箱和被捆作一团的被子枕头，我问胡橹要帮到哪间寝室。
“不用，帮我搬到外面的车上就好。”
“嗯？你不搬到新寝室去吗？”
“我又不在这儿了，搬过去干嘛？”
“诶？”
这个时候我才猛然想起来之前班里流传的胡橹要出国的消息，所以……那果然是真的吗？
内心消化着胡橹真的要出国的这个消息，我默默跟在胡橹身后一趟趟的帮他把东西搬到停在寝室楼外的车上。直到东西搬完，胡橹合上后备箱，对司机说了几句话汽车扬长而去后我才有点纳闷的问道：“你不一起回去吗？”那么多东西，胡橹这么放心？
“我哥会帮我把东西带回家的。”胡橹无所谓的说。
“你哥？！”我惊讶。
“对啊。”胡橹很平常的说，“不说这个了，陪我转一圈吧，毕竟要离开这里了，还有点舍不得嘞。啊，等下，我去把钥匙还给宿管。”
“哦。”我愣愣的点头，心里却在想，明明他哥就在，为什么还要让我帮他搬东西？
说是转一圈，胡橹还真的就拉着我绕着学校走了一圈。那么长的一段路，走下来，我都有点累了，再加上天气不错，身上也出了些汗。我敞开外套，感觉稍微好一点。反观胡橹，精神奕奕的样子，没看出一点疲累的样子，额角也没见一丝汗水，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身体素质。
最后一站是教室。因为在其他地方花了很多时间，教室里现在不见一个人影。虽然有点纳闷为什么没关门，但那种事我也不太在意，估计是还有人在吧。
胡橹先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会儿，接着跑到阳台上摆弄放在上面的几盆植物，然后又站在黑板上拿着各种颜色的粉笔乱涂乱画。我看着他有点幼稚的行为，只是提醒着他一会儿记得要把黑板擦干净。
胡橹回头看着我说：“劳委，你管得可真多。”
冬日的夕阳相比于夏日的更显得温和，我坐在座位上感受着那份暖意，懒洋洋的看着胡橹写写画画，竟有点犯困。
估计是折腾够了，胡橹终于肯放下粉笔。黑板上乱七八糟的，混杂着英文汉字线条图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
胡橹拍了拍手，走到我前面的座位上坐下来，笑嘻嘻的看着我。
“要走了吗？”我打了个哈欠问道，准备起身。
他没说话，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摸了摸脸，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来，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然后笑着说：“巫梓，你真好。”
我摸了摸头上被他揉到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胡橹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脸颊也有点红。后来才想到，估计是我们都坐在阳光下的缘故。
结果，还是我督促着胡橹他才把黑板上的涂鸦擦掉。他本想装作没看见，但是我站在他后面叫他，然后看着他，最后他受不了了，举起手，无奈的说道：“好好，我擦，真是，最后了都那么严格。事儿那么多，你真不怕我打你啊。”
我当然不怕了，反正也没见他真的打过人。
本以为我们会在校门口就告别，结果胡橹陪我走到了我家楼下。
“忽然想起来你还欠我生日礼物呢，我马上要出国了，看来是得不到了。”胡橹忽然说道。
说起来我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之前也问过别的同学，才知道胡橹的生日还有大半年呢。当时没想到他要出国这回事儿，还在日历上标记好打算到时候再想要给他什么，结果，转眼间，他就要离开这里，前往陌生的国度了。
“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总不可能现在去给他弄一个礼物吧。
“算了算了，现在让你去给我买礼物也不实际。”胡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似遗憾的说，“我要个小福利好了。”
福利？
“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却被胡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断了，剩下的部分消失在喉咙里。
在学校里花了很多时间，到我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橘黄色的灯光照亮着部分地方，大多数地方却依旧隐藏在黑暗中。因为说话声亮起的声控灯过了亮起的时间暗了下去，我只来得及看见站在我面前原本比我要高的胡橹弯下腰，接着楼梯口就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我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我的脸颊，带着微微暖意，一触及离，随即就听胡橹说：“好啦，我走啦，拜拜。”
声控灯被胡橹的声音惊亮，胡橹并没有等我说再见就背对着我挥手离开了。
我在楼下愣了好久，才摸着脸呢喃着说了句：“拜拜。”
我的脑子有点乱，有种猜测在脑海里盘旋，但有个声音却跟我说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吧……
对，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弄错了。
胡橹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这章一不小心字数就爆了……
第17章 面包
２月２０日 星期日 阴
难得的，竟是在家里过了元宵节才开学。
今天看到分班名单时，我有点惊讶。
和叶艾沈之前说过的那样，他进了理科班，而我最后在老师的分析和自我感觉下，选择了文科。
我并不觉得我的成绩有多好，所以看到我竟然在文科精英班的名单里的时候，除了吃惊还有就是不可置信。
不过看着那排在最后一名的我的名字，我想，我果然还是不怎么样，这次估计是走了狗屎运吧。
很巧合的，上学期期末考试跟我在同一间考室并且坐在我前面的同学也跟我一班，不过他的排名比我靠前多了。
本来即使在同一间考室考试并且坐在我前面我也是不会注意到对方并且认识他的，但奈何考试前对方转过头来跟我说话，说出的话让我不想认识他也不行了。
他说，他叫龚野，是叶艾沈的初中同学，经常听叶艾沈提起我，曾经还见过我一面。
“没想到这么巧，竟然碰到了你。”
所以我走进教室听到他跟我打招呼并邀请我和他坐在一起的时候我答应了。
但其实，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和人相处这件事，好难。
新班级只有一个是我分班前的同班同学，对方是个女生，不过我和她不熟。在这个班级，稍微亲切点的就只有龚野了。
今天并不是正式开学，明天才是。白天报名，晚上上自习。自习课上新的班主任讲了一下新班级的规划，并且把大家分组，让每组推选出一个组长，设定好小组目标和个人目标。
相较于我对他们的陌生，其他同学似乎大多数都是曾经的同学或者认识的人，所以也就比跟我更说得上话，也更了解彼此。因为不了解，所以也没什么意见，跟着别的组员推选了周云当组长。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
我坐在教室里整理新的课本，把每一本的封面和侧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并在下缝标注好每本书的科目。
叶艾沈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
路上，我跟他说起了龚野的事，他也有点惊讶，感叹真是巧。
回家后听到从父母房间传来争吵声，我眼不见耳不闻的洗漱好，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掏出ＭＰ３，躺在床上睡了。
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２月２８日 星期一 多云
昨晚自习班主任制定出了班级口号和承诺书，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周一早上升旗仪式之前我们都要在教室里念着承诺书宣誓，每天大课间都要去操场便念口号边跑步，具体实施和监督由体育委员负责。
跑完八百米后就地解散，我直接在操场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好久没跑步，猛地一跑，虽然不远，但还是有点难受。
新学期已经开学一周了，班里的人我也渐渐熟了，虽然只是停留在仅能将对方的名姓和长相结合在一起的程度，但比开学那会儿好多了。
叶艾沈拿着面包在我旁边坐下，分了一半，问我吃不吃，然后又递给我一瓶牛奶。
我不饿，想说不用，结果他把面包放我手里后自己吃起剩下那一半起来，我也只好小口啃了起来。
我们现在在不同的班级，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了，只是每晚我们还是约好一起回家，要么是我去他教室等他，要么是他来我教室等我。
总感觉，似乎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虽然还是有在上理科的课，但相较于理科班的来说，文科的简单多了，至少我能够看懂了。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晚上放学后我坐在座位上背书，让龚野帮我听着，没有错的话我就上组长那儿去背。经过龚野好几次的纠正后，我终于能完整且正确的记下了。谢过龚野后，我打开练习册做作业等组长从办公室回来。
听龚野说，我们的组长，也就是周云，曾是和李迟不相上下的对手。虽然现在分班了，但分班排名上，两人分别是文科班和理科班的第一名。
“以前常常听见周云大早上的在走廊里大声读书呢。”
知道周云的这些事，我更加佩服他了。至少在我眼里，李迟从初中起就很厉害了，而周云能和他平分秋色，那说明他也是很厉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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