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不会冻结.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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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涟说声“了解”后走出会客室。独自一人的玛莉亚往后倒在椅子上,仰望满是汗渍的天花板,然后“啊啊真是的!”猛抓那头火红的秀发。

  ※

  “——知道‘蕾贝卡’的来历了吗!?”

  隔天早上,一如往常被电话叫醒,并且在涟车上副驾驶座将三明治塞进胃里的玛莉亚,听到部下的报告后发出非常夸张的诡异叫声。

  “等一下,涟,你用了什么魔法啊,把灵魂卖给恶魔了吗?”

  “怎么可能嘛,我又不是你。”

  涟用言语伤人就像呼吸般自然。“我锁定那份影本上的日期——一九七0年三月二十三日到真空气囊发表为止这段期间,调查A州近郊的死亡报导。”

  涟一手握着方向盘,另j只手从胸前口袋掏出报导的影本。“如果你所看到那名照片上的少女就是‘蕾贝卡’,那么她的健康状况应该良好得足以参加露营。要是她已死,能想到不是严重的急病,就是事故或自杀……再不然就是他杀。”

  车内瞬间一阵沉默。

  “无论如何,如果有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死于非命,这事多多少少有机会上报——而我赌中了。”

  报导的曰期是一九七0年七月十八日,实验笔记上头日期的数个月后。

  ‘A州立大学女学生死亡是实验中发生事故吗?

  十七曰夜晚,A州立大学理学院实验室内,学生们发现蕾贝卡·弗登同学(19)倒在地上,救护车接获通报赶到现场·但她已经死亡。

  弗登同学是该校该学院的一年级生。警方从现场留有实验器材与氰化钠的瓶子研判,认为是弗登同学实验中操作失误,产生氰化氢气体而中毒死亡,详细调查正在进行……’

  蕾贝卡·弗登——和笔记封面影本上的名字一样。

  再加上,那是“用到氰化钠的实验”。没错,就是真空气囊材料的合成实验。而且说到A州立大学,记得就是——

  “菲佛教授他们过去待的大学。报导中这名少女,应该可以看成那份笔记的作者吧。”

  十九岁——虽然还没确定这篇报导中的少女就是那位照片上的少女,但她居然真的才高中刚毕业。

  “话说回来,玛莉亚,你对这篇报导有印象吗?十来岁的大学女生意外死亡,这种新闻在当时的U国有多引人注目,我不是很清楚。”

  “这么说来,我似乎有看过这种新闻,但老实说我不记得了。”

  有些事当警察后就会明白。在这个国家,几乎每天都有很多年轻人因为事故,或者扯进犯罪里而丧命。他们的死很少引起骚动,而且隔天就会被其他新闻盖过。

  “真要说的话,十三年前我也还是小学生喔?受害者的名字啦、现场在哪里啦。这么细的情报我根本不会去记嘛。”

  “那时候就已经留级三十次啦?看样子学业还真是让你伤透脑筋呢。”

  “我从来没有留级或重考过!”

  虽然不及格和补考是家常便饭。“追根究柢,A州立大学是在F局管辖范围外,与其问我不如问辖区在那边的警局比较快吧。”

  “已经安排好了。当时的负责人似乎要明天下午才回来,在那之前我们就先去A州立大学吧。”

  “了解。”

  真是的,这个部下办事还真俐落。

  不过,话又说回来——实验中的意外?

  “我说啊,涟。我不太了解理工科,可是大学一年级的女生,能做那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危及生命的实验吗?”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以常理来说这不太自然。至少在我的母国是这样。

  学生要自由使用实验室·必须得到实验室负责人许可"入学还不到一年的学生,通常不会获准进行有危险的实验。

  那么,蕾贝卡是擅自进行实验吗?这又有点难以理解。因为就算没有其他人看到好了,在这种时间实验室应该是锁住的。

  追根究柢,知识丰富到让奈维尔·克劳福想要的她,会是轻率到冒这种危险一而且没准备好对策应付突发状况的人吗?”

  玛莉亚感到背上起了鸡皮疙瘩……这也就是说——

  “那不是单纯的事故!?等一下,管那边的家伙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就如你所说的,搜查非常随便;否则,就是有什么不会让人感到不自然的理由。

  无论如何,没有找到这篇报导的后续。根据我电话联络辖区警员的结果,对外似乎就这样当成意外死亡处理。还说,详情去问当时的负责人。”

  希望当时的搜查资料派得上用场,要不然就必须由玛莉亚他们重新调查蕾贝卡的事故。玛莉亚在觉得不爽的同时,也感到昨天的预感正以最糟糕的形式化为现实。

  ※

  “喔,那场意外啊?我记得很清楚喔。”

  又过一天的星期一IA州立大学,行政大楼一楼的学生课。

  玛莉亚他们一问有没有关于蕾贝卡.弗登的资料,体态圆滚滚的女性职员便感慨地叹了口气。

  “毕竟我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但校园里死人也就只有那一次嘛……而且还是一年级的女孩子对吧。人生明明还很长,真是可怜啊。”

  对于玛莉亚来说,那不过是每天有如浪潮般涌上来的新闻之一;但对于关系人士而言,它无疑是令人生涯难以忘怀的事件。在与人死无缘的和平校园里,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呢,你们想要怎样的资料?选课单之类没什么用的东西已经扔掉啰。”

  “有她的大头照吗?像是办理入学手续的文件之类的,只要能知道长相什么都行。”

  虽然辖区警局好歹也该有蕾贝卡的照片,但现在玛莉亚只想尽快确认关于那张照片的推测是否正确。职员说声“等一下喔”之后便消失在办公室外,一会儿后抱回一份厚厚的档案。

  “从宣传部借来的——这样可以吗?”

  瞭员摊开档案,指着某处。

  这是过期的校园报纸。!九七0年七月二十日,事故的三天后·似乎是在暑修期间紧急发行。‘理学院一年级女生,实验中意外死亡’——远比新闻报导大得多的头条跳了出来。

  而职员所指的地方,则刊载着“她”的照片。

  圆眼镜,绑成左右两条辫子的黑发,显得聪明伶俐的五官。

  UFA公司办公室那张照片的少女,就在这里。

  ‘蕾贝卡·弗登同学(19·理学院)’。照片正下方有简短的说明。

  疑惑转为事实。

  已经毋庸置疑。这名少女就是“R”。她就是奈维尔·克劳福实验笔记中所写的“R”,是那张露营照的少女,也是测试机残骸里那份笔记的作者。

  看向报导的其他部分。事故本身的记述与新闻报导没什么差别。相对地,包含蕾贝卡个人情报在内,与学校有关的部分占据了大半版面。

  ‘崇拜祖父

  蕾贝卡同学之所以就读本校理学院,是受到曾为该学院教授的祖父——尼可拉斯·弗登(已故)影响。弗登教授在强化塑胶合成与触媒活性相关研究上’留下许多成绩。据蕾贝卡同学高中时的学长,赛蒙·阿特午同学(21·工学院)回忆,她从小

  崇拜这样的祖父……’

  ‘才能带来的悲剧

  受到祖父影响而从小习惯化学实验,高中时代化学成绩也出类拔萃(友人谈)的蕾贝卡同学,入学第一年就加入研究室,除了听讲之外也进行与化学合成有关的研究。一般认为,她是在关系人士不在场的情况下,于实验中发生意外。在许多人哀叹失去一名年轻有才华的学生时,也有批判的声浪,质疑所属研究室的管理指导体制有所欠缺,放任才华洋溢的她而疏于指导……”,

  “我还记得,她当时所待的那间研究室,指导教授好像是她祖父的朋友。那位教授代替去世的好友照顾她,将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疼爱喔。

  不过,这次意外导致研究室关闭,那位教授似乎也在遭到解雇后自杀……真是的,一想到就让人难过啊。”

  ——否则,就是有某种不会让人感到不自然的理由。

  真的有“某种理由”。蕾贝卡在化学合成方面具备的知识与经验,恐怕远远超出大学一年级的水准;实验室负责人与蕾贝卡有私交。特别的理由有两个。

  更何况,那位负责人——蕾贝卡所属研究室的指导教授,似乎相当溺爱她。这么一来,她能自由进出实验室也不足为奇。

  可是——

  “她所在的研究室应该有其他学生才对,那些学生怎么样了?”

  “因为那里好像是个小研究室,听说他们散到别的研究室啰。”

  “我希望听听当年待在那间研究室的人怎么说,知道他们的名字与转去哪里吗?”

  “要到这种程度的话就……毕竟我们的事务文件没有细分到以研究室为单位嘛。

  要问谁在哪间研究室可就不晓得啰。”

  “这样啊。”

  涟的表情虽然没变,声音中却带有少许失望。

  蕾贝卡所做的“化学合成相关研究”,几乎可以肯定与真空气囊材料的合成有关。涟想确定周围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不过嘛,其他成员的联络方式只能问辖区警局了。要做的事就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增加。

  “我说啊,阿姨。”

  玛莉亚指着校园报纸文章中某处。“那么,你知道这个人--------蕾贝卡高中学长‘赛蒙·阿特午’的事吗?”

  ※

  向女职员另外问出一些情报后,玛莉亚与涟前往蕾贝卡发生意外的现场一理学院化学系馆。

  路过的学生们,接连向两人投以好奇的目光。在众多穿着便服的年轻学生里,套装二人组走在一起实在引人注目。

  真是苦差事。算了,反正别人怎么看也不关自己的事。

  “理学院三号馆五楼,五0七实验室——这里吧。”

  两人穿过冰冷的建筑玄关,搭乘电梯上楼。他们站在蕾贝卡过去所属那间班·梅根研究室当年的实验室前。

  他们隔着门口的玻璃往内打量。设在两侧墙边的排气柜,厚重的实验台。到处都看不见十三年前那场悲剧的痕迹。身穿防水围裙、看似学生的青年,一脸紧张地倾斜玻璃器材。在他背后,有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胡碴男盘着双臂。大概是看顾生涩新手的指导教官吧。

  这时,胡碴男注意到两人。他向年轻男性交代几句话,然后来到走道上。

  “不好意思,两位有何贵干?你们似乎不是学校的人?”

  男子用怀疑的眼神从玛莉亚的头打量到脚,这么问道。f这还真是抱歉。”涟彬彬有礼地弯腰致意,拿出身份证件。

  “其实我们是F局的人。基于某些理由·我们前来调查十三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女学生死亡事故。”

  瞬间,男子脸色一变。

  “……蕾贝卡的事?”

  他轻声咕哝,盯着涟的身份证件看。玛莉亚和涟不由得面面相觑。

  “难道说,你认识她吗?”

  “——是的。”

  不一会儿,男子深深叹口气。“我待过梅根教授的研究室……然后呢?两位说来调查,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调查?”

  “蕾贝卡真的是个好孩子。”

  A州立大学理学院化学系助理教授,米海尔·邓里维,以寂寥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这里是化学系馆一角的小会议室。玛莉亚与涟面前有两个马克杯,米海尔面前那个装了琥珀色液体的烧杯则冒着热气。原来化学家的确会用烧杯喝咖啡呢玛莉亚有股奇妙的感动。

  “好孩子?没有什么r”个小女孩竟敢放肆,、“教授都只疼她,之类的情绪吗?”

  “怎么可能。”

  米海尔一副“说什么傻话”的模样瞪大眼睛。“确实”开始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了。如果你曾和她接触过,应该马上就会明白很难持续怀抱这种恶意。”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那种会让人怀恨在心的少女?·”

  “嗯。”

  米海尔点点头。“她是个开朗又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孩。对研究怀抱热情,却也能够冷静地分析——踏入科学领域的人,脑袋不太正常的不在少数,但她不一样。她兼具身为人类的魅力与身为科学家的才能,像她这样的人物,我至今还没见过第二个。”

  他平静的语调里,带有超出怀念范畴的情感。

  “你爱上她了吗?”

  “问得可真直接呢。”

  米海尔没有介意的样子,露出微笑。“这个嘛,包括我在内,研究室里应该没有人不爱她吧。不过,这多半和恋爱感情不一样。真要说的话·或许比较接近对妹妹—对家人的关爱吧。那个严格的老爹……悔根教授一碰上她就会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两人互动起来甚至像真正的祖孙一样,让人看了就觉得温馨。”

  “你说家人,那么你私底下也和她有来往吗?”

  “很遗憾。”

  米海尔面露苦笑。“梅根教授用恐怖的表情警告我们‘不准对我好友的孙女出手J嘛。如果随便来往,可能真的会被赶出研究室喔。

  更何况,我们也不太想对‘妹妹’发动攻势。当然我们会在老爹家里开派对,但除了这种机会之外,我们研究室里应该没人在校外和她有来往才对。”

  “……有关私底下,或者说得更广泛一点,有关在你们研究室外的蕾贝卡小姐,你们不太清楚,是这个意思吗?”

  涟提出的问题直指核心。这个嘛,米海尔说道。

  “她离开老家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有老爹在那段期间相当关照她,这些蕾贝卡本人曾经对我们说过。可是,至于她平常在研究室以外的地方做些什么,很遗憾我不清楚。我们认为有老爹关照应该没问题,所以半放着她不管,这也是事实。”

  “她和你们研究室成员以外某人交往的可能性呢?”

  “无法否定。实际上,印象中我曾经听研究室的人提过这种传闻。说是看见她和男生一起走进工学院的建筑还什么的乙

  ……航空工程系。

  毫无疑问是去菲佛教授的研究室。和她在一起的男生大概是菲佛教授的学生之一,恐怕就是——

  “不过,这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那时的蕾贝卡不管是研究室内还是研究室外-应该都没有特别亲密的恋人吧。”

  “你会这么想,是有什么根据吗?”

  “蕾贝卡虽然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孩,但那时的她看起来不太关心恋爱,反而将热情都投入研究。

  更何况,如果她交了男友,她应该会自己说出来,不然至少也会告诉老爹才对。

  因为她不会对‘家人’隐瞒这种事——可是,老爹也没有表现出知道蕾贝卡有恋人的样子。”

  “那么,蕾贝卡小姐在你们研究室里,都是过怎样的生活呢?”

  “当时的她还只是一年级生,所以不会像我们这样每天几乎从早到晚都留在研究室或实验室。在上完课、打完工之后,她会悠哉地出现在实验室,和大家聊天、做实验、整理数据,时间到了就回去。这就是我记忆中,蕾贝卡在研究室的一切。

  可是……话虽如此,但蕾贝卡在的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因为在当时,理工科系的女孩子比现在更稀有。光是有她在,研究室就仿佛充满阳光般明亮。

  ……直到她发生那种事为止。”

  米海尔的声调变了。弥漫的沉默中·涟开口说道。

  “根据当时的新闻报导,蕾贝卡小姐是不慎吸入氰化氢而身亡,不过具体来说是怎样的状况呢?”

  “这——实际上,有关她丧生前后的状况,其实我们知道的不会比报纸和校报来得多。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实验、发生怎样的失败,实际上,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

  “咦?先等一下。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每天从早到晚都留在实验室’吗?发现她的难道不是你们?”

  “发现她的确实是我们,然而‘事故当天蕾贝卡在那里做实验’,这一点研究室没有人知道。”

  “……这怎么回事啊?”

  “学术研讨会。”

  米海尔以平板的声音回应。“当时M州正在举行国际学术研讨会,包含老爹在内,除了她以外的成员,全都有大约一周的时间不在研究室。”

  从A州搭飞机前往M州,单程要大约五、六个小时。它在U国的最东边。

  “蕾贝卡错过研讨会报名时间.打工的班又排不开,所以留在A州。

  事故正好发生在我们回来的那一天……当天晚上抵达机场后,包含我在内好几个工作没做完的人回到——然后,我们发现了她。”

  助理教授脸上失去血色。尽管知道这么做很残酷,玛莉亚依旧继续问下去。

  “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时的详情?”

  “……当时夜色已深……大约二十二时左右吧。我们一回到研究室就发现门没锁。灯是熄的也没有人影,可是,五0七号室——实验室的钥匙不在原本的地方。我们觉得很可疑,于是大家一起前往实验室……然后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蕾贝卡倒在里面。

  尽管房间内很暗,看不清楚表情,但我们立刻从身材看出是她。有股奇怪的气味,大家心想这样不妙,于是戴上防毒面具试图开门……但门把虽然能转,门却不知为何几乎不动。虽然事后弄清原因,但那时根本没有思考理由的余地。总之我们脑袋里只想到非救她不可,不顾一切地踹开门,慌慌张张地将她抱出来。接着打开窗户,呼叫救护车——

  可是……到头来还是太迟了。”

  沉默降临。

  米海尔一直没说下去,咖啡也没碰,只是静静地盯着液面。

  “……门几乎不动是怎么回事?”

  “有块塑胶片卡在地板和门之间。

  我扪研究室专门做功能性有机聚合物.也就是所谓的多功能塑胶,所以垃圾里头经常有合成后的多余样本等塑胶破片。堆满了这些东西的垃圾桶翻倒,垃圾散得满地都是—其中一块似乎卡住了门。我想,大概是蕾贝卡倒下时碰到垃圾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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