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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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连家都不曾回,反而往王叔府上去了?”

  甄女史点头:“在王叔安的府上休息了一宿,至今未出门。”

  见姜嬴不语,甄女史道:“王后!”

  “女史不必过于紧张,叔父与大将军日理万机,国家大事,自然相谈甚好,”姜嬴柔声道。

  的确,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大王意外离世,王后腹中的孩子又是个女孩,甄瑛即位,可其母蘋姬早逝,那么王后依旧是名正言顺太后,就算没有那么自在,可最起码性命无虞,这样一想,甄女史心安不少。

  鼓声又起,虞仙子依旧在跳舞,

  “愿上苍保佑大王一路平安。”甄女史不禁喃喃。

  姜嬴看了一眼甄女史亦道:“天佑姜国。”

  “对了,那位仙人,王后真的不要见一下吗?”甄女史满脸殷切关怀,说来也怪,众人都道大王经历了劫难,脾气是改了,但那对人随心所欲的态度倒是一点不变。

  “仙人?”姜嬴微微一笑,“沧海桑田,弹指一挥间,当年昭帝富有天下,结果国破,分崩离析,家亡,身死人手。”

  甄女史听得心尖儿一颤,她已经快六十岁了,历经三朝,可也不曾经历过百年前的当年昭武之祸,如今昭帝之名几乎都被淡忘了,谁还记得当年昭帝富有四海,号称天子,何等荣光,结果晚年,国一分为多,多年混战,才形成陈、赵、卫、宋四个大国,后卫国吞并赵国,先王时,依次灭了陈、卫,到如今天下皆以姜为大。

  姜嬴轻轻道:“都说变法不过三代,可从先王开始,实行变革已经是第七代,大王更是石破天惊,居然亲身前往小夏国,只为缔结盟约,一解北疆之患,大将军也等诸位武将,李使君等诸位大臣,王叔等诸位叔父也好,华阳夫人等,哪怕如妘姬那等娇花弱柳,她们前赴后继,耗尽所有,只为吾姜国,大王会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姜嬴微笑着,她是这样坚信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他说过的,等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给她,他说,他能讲上三天三夜,而她也有很多话想说。

  “王后说的极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甄女史笑道,只有妻子是真正的战友,华阳夫人也好,王叔安也罢,她们都有太多的顾虑与私心,只有王后会竭尽全力守护大王的基业的,好在大王明智,选择了王后,他一定不会为这个选择而后悔的。

  “只是那海上的仙人……不过是见一面,随便听听也是好的。”甄女史仍不死心。

  姜嬴微微一笑:“女史不知,幼年时,我曾日夜悲泣,乞求母亲能活下去,母亲还是痛苦的走了,后来我不愿与家人分离,但也还是被抓走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有好心的人帮助过我,也有居心险恶的人想置我于死地,哪怕多么渴慕,仙人也从未出现过,对于信女善人,他也没有丝毫施舍,赐下恩德,这些事,怀有一丝敬畏之心也就够了,至于这些自荐被推举的仙人们,女史可还记得大王往日是如何做的?”

  “王后的意思?”

  “依葫芦画瓢,将他们都关起来吧。”

  “这!王后三思,这个和那些是不同的,如此亵渎,只恐,王后也知道,那海上来的大风,多么可怕,这位仙人可与别个不同,他就是从海上来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为了避免甄女史的喋喋不休,姜嬴赶忙道:“我正有一要事交托给女史,此事非女史不可,你寻个办法安排下去,请楚军师务在走之前必要来一趟,大王留了话,你只要一说,他自然明白的。”

第109章

  马车终于停了, 甄昊将地图收好, 掀开车帘跳下车, 外面阳光刺眼,夕阳烧云, 漫天红霞,看这样时间已经晚了, 他对守卫的和巡逻的几个守卫看一眼, 众人散开让出一条路。

  远处一片空旷的地方,哐哐响,是华阳素正在架锅烧水, 甄昊走去问:“素医师,表妹去哪了?”

  华阳素背着身被甄昊冷不防的发问,吃了一惊, 手中的短刀一滑,又被她转瞬捞起, 随后才转过身来, 一看是大王,心中不由一紧。

  甄昊惊叹于她的手速,他在王宫的时候觉得那位虞仙子跳起舞时, 抬腿弯腰的高难度动作已经厉害得不像人, 但虞仙子毕竟是靠这个扬名的,可华阳素一个女医生,居然如此敏捷实在令他佩服。

  华阳素一呆后想起大王这声表妹是在询问华阳藤,她立刻放下手中短刀, 避免刀尖对准大王,她行了个礼道:“藤姬与麦将军一起去四周排查,顺便捡些干柴回来。”

  甄昊点头,“这一路上虽然平安,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行百里者半九十,若是功亏一篑也是憾事。”

  华阳素垂首聆听,默然不语。大王说的轻巧,若是有一个意外,岂止是憾事两个字能了之的,大王若有丁点闪失,她们所有人都要自裁,此番她们陪同大王远行玉凉,已经是拼上性命,全力一搏。

  “素医师,按这个速度,什么时候到涟城?”甄昊问,一边从大锅里舀了一碗水喝,他快渴死了,几天里嘴唇上的死皮起了又掉。

  “最快明日中午能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华阳藤料想大王没有什么大事,就放松如常。

  甄昊见她取出一个小瓶,将药粉抖洒在自己的碗中。甄昊看了她一眼,想问,却又怕她不想说,说了,他可能还听不懂,索性就不问了,反正华阳素总不会害他。

  甄昊一屁股坐下,碎小的杂草有些扎,石子虽然硌但不疼,粗算来看,他们这一行人从国都洛邑出发,快马加鞭,天晴就加速赶路,若是下雨就小心为上,缓慢前行,这一路上,风声鹤唳,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幸无事。

  其实也正常,他秘密出宫,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少,况且就他来到这里,一年不到,大大小小的遇刺发生了五起,因此姜国内外早就戒严。

  关卡重重,根本没有大批的叛逆能轻易进入姜国,更何况,甄昊看了眼四周,郁郁葱葱的大树,野草野花,除了他们再无人的踪迹,如此原始的地区,除了野兽,还有什么会威胁到他们。

  丛山峻岭,悬崖绝壁、大河急湍,能精准的找到他们的位置,还能带人来刺杀他的,他觉得这一定不是人,是仙人,可仙人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目前看来是没有的。

  路途迢迢,走到这里已经有近一个月了,一路上马车坐烂了,每每他觉得骨头要颠散的时候,又遇上急湍,要坐船,好在他不晕船,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涪陵郡,又是多日,才到了这里,下了山就是涟城境内,到了涟城就好了,涟城虽然不如国都,但好歹有人,而且过了涟水,就离玉凉很近了。

  华阳藤捧着一大团野果子回来,麦香等人跟随在后,手中也没有空着,甄昊等他们近前:“麦将军,大家都累了,等明日到了涟城,就休整一日,补充好东西再上路,不必慌慌张张的。”

  麦香还没有说话,华阳藤脸上已经是难掩雀跃之情,过了涪陵郡,又走了十多日,加上这些日子遇上好天气,数日奔波,气都喘不过来。

  她们这些人,晚上在山里,只要把杂草稍微清除,埋下除虫驱蛇的药,就可以睡,虽然方便,但天天睡在草地里的感觉还是不怎么舒服的。

  华阳素几人已经做好饭,众人吃着简单的晚饭,华阳藤摆弄好东西,见她终于停下了,就悄悄挪到她身边来:“素姐姐,你的驱虫药是越来越不管用了,你看我身上,”她撸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上面是红色的小坨坨,华阳素拍开她的手:“你自己惹虫子不说,反倒怪起我的药来了,若没有我的药,就你这体质早被虫子吃了。”

  华阳藤依旧凑着她说话,甄昊就看着她们和一旁的众人都在说笑,他就看着,也觉得高兴,众人简单收拾了,不必赶路,就觉得夜长。

  明日就能到涟城,甄昊就说不坐马车,众人商议,这马车也旧了,直接扔在这里太过醒目恐生意外,直接拆了做成柴火,也能足足烧一夜,火不停,野兽不敢来,也安全些。

  甄昊仰头看了半天星,马车上的东西早就整理好了,他裹着皮袄躺在清理出来的空间,听着远处乒乒乓乓的声音,那是马车被四下拆开的声音,凝视着夜空,数着无穷无尽的星星,这样的天地,无论底下人的人如何生死别离,它们永远都不会变化。

  华阳藤转辗反侧,蹑手蹑脚爬起,“你不睡吗?”她挤过来,华阳素靠近火堆借着火光在看书,低着头时不时地在黄黄的纸上写几个字,头也不抬,说:“时间还早,等一会我再睡,你要说闲话就一个人自言自语,别吵我。”

  虽然华阳素冷言冷语,但华阳藤仍旧挤过来:“素姐姐,我们这一路会顺利吗?王宫里不知道如何了……王后她……还有清漪……甄鷨不知道如何了……晚晴她……”

  华阳素懒得回答她的问题,她一面记忆,一面打发华阳藤:“还不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路,下半夜有人值守,你放心,你若实在不困,就去换下值守的人,别浪费你的精力。”

  “我担心晚晴……而且一想到明天就能到涟城,不用睡这泥巴地了,我高兴,一激动我就睡不着了。”

  华阳素根本不搭理她,权当她自言自语。

  火烤得她浑身发热,她喃喃道:“咱们回去,只怕会天翻地覆……”

  华阳素听她这样说,这才停了手,正色道:“晚晴虽然小,但你也不用担心她,她有夫人看顾呢,至于旁的,你想也无益,况且王族人,夫妻反目,兄弟相残,姊妹倾轧,彼此欺哄背叛,相杀陷害,都是常事,你远在北疆,你父又只有你们这三个孩子所以才好些,到了王宫,见了那些王孙公子,哪怕是所谓的淑女,不都是如此,你又不聋也不瞎,远的不提,就王叔安之女,你别说你没注意到甄鷨的敌意,她那样好强,只恨你抢了她的好姻缘,挡了她的前程,说不定她心中盼着你早死呢……”

  “素姐姐!甄鷨还小,且她个性骄傲自矜,不至于此。”华阳藤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过玩笑,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想,忧思过甚,不是有福有寿的,且你也知,在王宫里的享受非常人所能比,这些争斗都是应当的,她们这样若还叫吃苦,寻常人就该找个绳子吊死了。”

  华阳藤听得轻轻一笑,华阳素最后道:“若是死了,也是技不如人,早死早超生,来生莫要投身于王族。”

  安静了片刻,华阳藤将木块投入火种,呼啦一下,火焰增大,衬得人脸红。

  “那婚事,你究竟怎么想的?”华阳素轻轻问,也诧异于此刻内心竟没办法安静下来。

  “我本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嫁给太子的人也并不是非我不可,可我若但王后,那将来……”

  “顾清漪呢?”

  “我与他相配吗,素姐姐?”华阳藤的声音有些苦恼。

  “我与墨不渝相配吗?”

  “那是自然的,天造地设,”华阳藤眼睛一亮,不渝哥哥对她可好了,她愿意帮他多说几句好话。

  华阳素嗤笑一声:“什么天造地设,只要时机恰好,谁和谁都能过下去,这世间没有谁离不开谁。”

  “可是不渝哥哥他,你知道他,……只怕是不会找别人了,可……素姐姐你难道忍心?你难道能忍受他与别的女子同床共枕?”

  “那是他的事,我只管我自己,他若有要我帮助的地方,就是豁去这条命,也无妨,可是结为夫妻,藤姬……相恋容易,相守难,况且他与我都是医者,我既然发下宏愿,要专心问道,就定下此心,不再偏移,……天下之大,人事难料,只管问心无愧就好。”

  华阳藤听了心闷,她与顾清漪相处时间太短,这样的关系能有几分牢靠?况且她从小就矢志要为华阳家为姜国奋斗此生,她不能违背夫人的意愿。

  “这都是小事了,藤,有些事,在大王离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华阳素低声说,“我看夫人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太后也就罢了,怎么夫人也会得病呢?”

  压低的声音十分伤感,华阳藤听了只觉得隐约着透着不详的预感,“素姐姐这就说笑了,人怎么会不得病呢,得病治好就是了……”华阳藤勉强笑道,只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手一摸,全是泪。

  华阳一族的核心,这五个兄妹,最小的妹妹死的最早,华太后也在陵寝里与先王共眠,前不久华阳君又死了,如果华阳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只剩下她父亲一人了,明明华阳王族是出了名的长寿……

  “素姐姐,”华阳藤将头靠在她的头上,“我好喜欢大王。”

  “怎么,你又变了?”

  华阳藤耳朵红了,她知道华阳素是在笑她,笑她自作多情,这也不能怪她呀,这次同行的只有两个女人,大王的名声,她即便是远在北疆也知道不少,坏事传千里,这位新君可以说是臭名远扬,最为人所乐道的就是宫闱秘事。虽然她的父亲是大王的舅舅,算起来她是妹妹,可她与大王异姓,而且前丽妃可是先王的妃子,是他的长辈,大王想纳就纳了,还生了孩子,连华太后都骂他小畜生,在宫里还好,这一出宫,一路上没有同行的女眷,怨不得她不担心。

  “原来大王时常盯着我看,是关心王后的信什么时候到。”

  华阳素噗嗤一笑:“大王如何不是我们能妄议的,可这是见外的话,我只说一句,你坚持你的看法,也别太一颗心就好了,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有些事总不是空穴来风。”华阳素并不关心她的心思,只希望她莫要吃亏。

  华阳藤依旧坚持:“耳闻不如一见,三人成虎,谣言可怕,可见说得人再多也未必是真的。我呢,只管多做好事,不管前路如何。”这样说着,华阳藤突然觉得有了力量,她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大王是好的,父亲也说大王是好的,她为什么不能认为大王是好的呢?

  “我只担心有奸人趁机犯上作乱,”华阳藤皱眉,心中又有隐忧。就她来看,忠君爱国乃是应当,一个还称职的君主,自然那些要谋反的都是了逆臣了。凡是心怀不轨,图求造访的都是叛逆,他们寻了个缘由,振臂一呼,兵戎相见,斗个你死我活,他们的愿望是达到了,可那些军士岂不是可怜,这次逆贼若是败了,自刎了事,死了也就死了,可怜那无数战士,尸骨都无人收捡,战士又有亲属兄弟,妻女孩儿,这打仗,自然能不打就是最好的。

  华阳藤心中如波涛翻腾,还想说,却发现华阳素居然已经睡了,她深叹一口气,华阳素有时仁慈,可有时又冷漠的出奇,而她自己谁也改变不了,哪怕是顾清漪,不像王后,她就能改变大王。

  她靠着华阳素,看着漫天飞舞的小虫,夜空中挂着明亮的星星,她裹紧皮袄,闭上眼。

  甄安看着壁画上巨大的赤鸟,他等了片刻,宫女道:“华阳夫人入宫了?”

  “夫人可有说所为何事?”甄安十分诧异。

  “不曾,只说拜访王后。”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曾,”见甄安漠然而立,不再发问,宫人立刻退下去。

  见王后?王后不是在养胎吗,华阳夫人想做什么?甄安看着壁画出神。

  到了长乐宫,华阳夫人拦住通报的宫女,只身一人悄悄走近,还未到就听见女子尖声的叫:“茱萸!你过来!”

  姜嬴拿起板子,打在女娃的手上,一拍一问:“为什么不听姆师的话?!”

  茱萸低着头发抖。

  “王后爱你,所以责备,茱萸只要据实说就好了。”紫烟在一旁柔声细语。

  “晚晴姐姐不在了。”茱萸仰面道,涕泣连连。

  姜嬴厉声道:“她不在你就不看书了?明日她嫁给甄瑛,你要与她一起过去吗?你已经不会认字,不会写字,你连晚晴身边的丫头都不如,你看看她们会不会要不要你?!”

  “我不想读书,姆母们总让我做这做那的,我不想做。”

  “你不读书?”姜嬴气极反笑,她狠狠抄起扇子拍在茱萸的身上,“连个大字都不识,以后别人骗你,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打。

  “王后,”华阳夫人赶忙上来,抢下团扇,茱萸躲在她的身后,“她还不过三岁,小孩子,你急什么呢,”

  “夫人知道,她身世不同,我若是纵容她,我就对不起故人的嘱托!”姜嬴脸上是神伤之态,让周围的人都感到十分哀伤。

  华阳夫人也静了半晌,方道:“她模样好,以后物色一个佳婿也就好了。”

  姜嬴脸上悲恻:“模样儿好的多了去,哪怕是个天仙,看上三年五年也就淡了,长得好没有脑子,更是苦了,现在不学是舒坦了,以后就有流不尽的泪!”

  “王后,”紫烟赶紧扶住她,甄女史泪眼婆娑,“王后切勿动怒,万事以身体为重,得多为这腹中的胎儿想想啊。”

  姜嬴好似现在才喘息回神过来问:“夫人所来为何?”

  华阳夫人此刻也没话说了,茱萸的身世,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能说不知道,这长乐宫多待无益,她含笑道:“我带来些养胎的礼物想给王后,保养身体,我也就是看看你,你坐镇中宫,我万事放心,还能有什么事呢,只是王后虽然年轻但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茱萸哭完就去睡午觉了,姜嬴站在烛台旁问:“夫人走了?”

  紫烟:“夫人出宫去了,看样子,像是不会太快回来。”

  姜嬴嗯了一声,等了片刻,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另一面的小门走进来,朱阳如今就是这深宫中宫女心中惦记的第一人了,脾气好,又有钱,还是个商人,身份虽然不高但巨富如此,有钱无地位,更让少女们存几分幻想。听说朱阳在宫中常去的过道,宫女们都天天寻找机会往那儿去,只盼能看他一眼。

  朱阳拱手行礼:“王后安康。”

  姜嬴看一眼发现不见楚符,知道楚符应该已经走了,她不去问,只是笑道:“华阳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到访,并没有大事,只是刚才真是委屈朱阳公子了。”

  “小民不敢,方才楚军师已经回去了,他让我向王后代为辞别。”

  姜嬴点头,让朱阳与楚符与她密见,还是因为甄昊的顾虑,甄昊曾说,朱阳自然要用,这只有一个问题,朱阳这个人未免太过完美了。

  事事周全,见人脸上常带三分笑,偏偏容貌还无可挑剔,别说女人,就是男人看了也会心动,虽说是个商客,可论涵养气质也与大家公子无异,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论资产,论热心,他愿意出资来建造一个宫殿,还不曾提过任何要求,世界上竟有这等人?只怕图谋不小,不是胸怀大志就是包藏祸心。

  “朱阳公子,公主台修建一事如何?”

  “请王后放心,在麟儿出生前,必定会竣工的。”

  “你做事,我放心,”姜嬴手握后玺,微笑道:“大王常常与我说,愿意重用公子,只是公子是戴国人,与我们毕竟隔了一层,未免让我等惊心,既然公子不曾婚配,不如就此择定夫人,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享受人伦。”

  对于甄昊的顾忌,楚符给的意见是娶妻,人生大事,可见态度。

  要找天材地宝难,要美人却简单,华阳夫人正挑好了一批,甄女史一说话,就有十几个正值韶华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鱼贯而入,一字排开,都对着朱阳笑盈盈行礼。个个都是肌骨丰润,唇红齿白,青丝如瀑,红唇粉面的,模样标致。

  “王后抬爱,只是……”朱阳惨笑,只觉得浑身上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连手心都是汗涔涔,王后若要指婚,不能不从,可妻子之位也不是轻易能够许诺出去的。

  “哦?朱阳公子这是何意?”姜嬴佯装恼怒,“我知道,虽然世人都道姜女貌美,可她们又如何能与公子相比,但这也是大王与我的心意,我知道是她们面目可憎,所以惹得朱阳公子厌恶?”

  “小民不敢,”

  “那赶紧看看,公子喜欢那几个,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可成亲。”甄女史在一旁附和道。

  朱阳无可奈何,他看了几眼,上前问:“你们之间可有人愿去戴国?”

  众女纷纷摇头,交头低语,她们容貌姣好,身世清白,也认为朱阳此人堪当良配,但她们嫁人本就图求安稳,自然无人愿意背井离乡,毕竟对于这位公子,她们不过是一个赏赐罢了,若是一日死了,连她们的亲人都不知道,想想都觉得可怕。

  朱阳知道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心中微叹,想要一知己,能生死与共的人总是奢侈。

  姜嬴已经不说话了,甄女史代劳:“这么多佳人,公子可有中意的,不管几个,公子尽管说,她们家世清白,不会给公子丢脸。”

  朱阳婉拒:“一个我尚且看顾不来,还来几个,王后若高看我一眼,就请免了这贵礼。”

  “不识抬举!”甄女史冷笑一声,

  姜嬴这才笑道:“朱阳公子,人心隔肚皮,我这意思你也明白,我自然无意刁难,今日之事,你只当闲谈罢了,大王那边有我呢。”

  “谢王后恩德,”朱阳脸上一松。

  “美玉难无瑕,人非完人,但偏偏有人样样俱全,面面俱到,事事做的周全,这种人难免遭人妒忌嫌恶,说他表里不一,只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虚伪,他心里是坏的,但他做出来的是好事,这就够了,这和好人也没什么区别,我这样说,公子以为如何?”

  “王后……”朱阳眼睛仿佛被点亮般,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姜嬴笑笑:“这次公子既然没有中意的也不能勉强,来日方长,等下次吧,公主台的修建,有劳公子了。”

第110章

  露水打在脸上, 甄昊与睡意挣扎了半天, 睁开眼就看见天空青白相交, 没有太阳,想起昨日所说, 今日有雨。

  马车已经被拆了,如果雨下大了还没到城里, 那可就惨了。甄昊起得最迟, 他一弄好众人就出发,麦香领头,骑着马下山的速度和昨日相比快多了。

  从高山上疾驰而下, 一路上跟随的是浓浓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野生的桂树花开得正好, 香气四溢,香味虽浓却不至于让人觉得香得发臭, 想起一路上, 越走远,头顶的月亮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中秋要祭拜月神, 姜嬴她们在宫中有的热闹了, 也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甄昊握紧缰绳,一路想,一路颠簸,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山腰, 沿着山坡的陡斜往下看,就能看见零散的房屋,放眼望去是大小不一的聚落。

  一鼓作气到了山脚,甄昊就看见一些零散的小屋,他们不停歇,跑过一段又一段的小路,时不时能看见冒着白白的炊烟的人家,野草花香,一派宁静。

  到了城门附近,瞬间就热闹起来,甄昊坐在马上,看到的东西有些模糊,他早已带上斗笠,隔着纱布自然看不清晰。

  他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外人看来,只会以为他是个女郎,这还是华阳藤的意思,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穿着女子的服饰,反对的声音虽然也有,但在他首肯后,其他人也不再说,然而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模样,虽然白净清秀,没有劳作的手已经纤细修长,但一看脸就是说不出的别扭,反倒更引人注目,他就带上斗笠,斗笠上的纱布会掩盖面容。

  况且当世男子多爱加冠戴帽,女子出行也爱戴斗笠帷帽,遮掩容颜,因此他这样装扮走在路上倒也不显突兀,人多时他极少说话,这样一路下来,倒是十分顺利。

  城门口与别处并不相同,随行的人都不出声,甄昊则看见华阳藤在翘首四望,直到她眼睛露出笑意,停下喊道:“苏白姑娘,”她朝一个瘦小的女子连连挥手。

  朱苏白听见声音,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心中是难掩的喜悦,她在这边等待了数十日,人可算是来了!

  她一边越过人群,一边走,心惴惴如小鹿乱撞,片刻不停,也不知这姜君长得何等模样,高矮胖瘦,听说他的年纪倒是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从前是十分荒唐,听说只因为遭了一次生死大劫,竟然将往日的恶习一一改了,换了几个郡守,更兼打败晋国,到如今他也渐渐有了美名。

  由好到恶容易,迷途知返却难,这年轻的国君倒也是令人称奇,她越想越激动,心下又是忐忑又是紧张,她终于越过人群上前来。华阳藤早已跳下马,拉着她的手说长道短,直到被华阳素打断。

  朱苏白一面行礼,却也偷偷的打量,只是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圈,却怎么样都无法确定究竟哪个人是国君。

  同行的一共二十来个人,十几个男人穿着一种衣服,几个又是另一种,年纪大粗算都在三十上下,一身凛然之气,模样不一,却一个也不符合她心中那位国君的姿态。

  苏白心中不免升起五分疑惑、三分怀疑还有两分失望。

  直到她注意到一个十分高挑的女子,女人一身玄色衣裳,头戴斗笠,白纱遮脸,她的衣裙上没有半点花纹,连她自认见多识广,也看不出这衣料是来自哪国。

  这女子独一人,静静坐在马上,苏白恍然大悟,她立刻反应过来,朝马座上的“女子”深深一拜,此人必是大王无疑!

  马座上的人有了动静,但还是不说话,华阳藤替他说:“苏白姐姐辛苦了,寒暄就免了,时间紧迫,此地不宜久留,苏白姐姐,有劳你来给我们带路。”

  苏白眼角有泪:“奴奴的性命都是你们救的,是奴奴该感谢你们,这地方没有奴奴不熟悉的了,请跟紧就好。”

  华阳藤点头,众人紧随,甄昊跟在身后,在人群的中间。

  最初他听到说有人来接时,他本以为这个人会是六公主,后来一想别说六公主容貌有异,真要她来,她心里怕也是不愿意来的,那个人死也要回玉凉,自然是忙碌于她自己的事。

  他知道妘姬她们捡了个伤患,还是因为因为这个女子牵线引出了虞仙子,又穿针引线似的交接上了女富商珠姬的后人朱阳。

  这朱苏白自幼跟着家人走南闯北,她似乎语言能力很好,只要听过当地人说过几遍,就能模仿个大概,加上她眼光独到,方向感又好,所以妘姬特地推荐了她,华阳毅首肯,就由她来为甄昊一行人引路。

  入了城内,也不知朱苏白与几个胖胖的男人说了什么,总之一下子他们的马匹都没了,步行在城内,麦香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衣物,华阳藤二人亦然,虽然众人气质不同于常人,但这里本就是边境之城,人多,也杂,他们一行人也勉强算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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