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鲛人反派有点撩.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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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言疏向来说到做到,进了成衣铺子,目不斜视言简意赅,朝宋珂扬了扬下巴:“挑罢。”之前在孤岛上许诺过这小鱼儿,再送他件新的衣裳,怕拖久了忘记,赶紧解决了好。

  宋珂也不再与他客气,眉花眼笑道了声谢谢小叔,就专心地挑起了衣裳,杜言疏百无聊赖地等了片刻,瞥见侍立于一旁不苟言笑的柏旭,瞧他衣衫也单薄得很,温言道:“柏旭,你也挑几件厚衣裳罢?”

  柏旭再也装不了淡定,微微睁大眼睛,语调不稳:“多谢三少爷,属下……不用了。”与三少爷逛成衣铺子买衣裳这种事,说出去杜家庄上下怕是都不会信。

  杜言疏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声音不大却不含糊:“挑罢”

  柏旭怔了怔,一板一眼答道:“是!”

  恭敬不如从命,他再不敢推脱。

  杜言疏这才满意地扬了扬唇角,云淡风轻地掏出了钱袋……

  众人上了马车,杜言疏用余光瞧见宋珂抱着新衣裳,一脸爱不释手的笑意,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微微蹙眉,心道,这条鱼儿年纪小小却这般臭美,骚模骚样的,以后还了得?啧啧啧——

  ……

  两日后,大雪初霁,观津城,杜家庄。

  杜言疏一挑车帘子,便瞧见另一辆金镶玉嵌花团锦簇的马车停在杜家庄门前,怔了怔,脸瞬间黑了下来。一旁的柏旭也神色莫测的垂下眼,还未等宋珂揣摩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府内传来朗朗笑声——

  “可是三哥哥回来了?三哥哥,我想死你了——!”

  杜言疏扶额,太阳穴跳了跳,叹了口气,忍住调转马车离去的冲动,从从容容地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今天写了篇作文《我的小叔超有钱》

小叔(自言自语):……以后还不是你的

宋珂:???感觉被包*养了

……

恭喜小叔终于将攻君牵回家见兄长啦~

想了一下,距离长大还有5-6章→_→

日常表白大天使们~天冷了你们好暖呐(^з^)-☆

  ☆、二叔

  这蠢模蠢样品味庸俗的马车,这一声浪里浪气的“三哥哥”,来人除了裴小公子,还能有谁?

  观津城第一富商裴家的小公子裴匀,生了一张俊俏风流的皮相,也养成了一副纨绔风流的性子,富家公子纨绔不羁,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惜裴匀纨着绔着却把纨绔的方向弄歪了。

  某天裴匀脑子一抽,再不去寻花问柳,突发奇想学人家修仙问道,不求飞升成仙,只为修一身捉妖除怪的本领,干一番名垂千古的事业。

  屁——!

  富家公子想玩修仙,去哪门哪派不行,偏偏对杜家死缠烂打?整日厚着脸皮要拜杜言明为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下流伎俩使得风生水起。

  裴匀不要脸,软磨硬泡,杜言明性情温善,还有某些不愿与外人道的原因,狠不下心来拒绝,终于答应教他些术法本领,但不承认师徒的名分,裴匀仔仔细细琢磨了一阵,不敢逼得太紧,也欢欢喜喜的妥协了。

  全天下都晓得,裴匀是个断袖,断到骨子里扳不会来那种,全修真界人也都听过,他曾吟过一句惊世骇俗的词——

  「衣带渐宽终不悔,想和师尊亲亲嘴」

  没错,这个师尊指的自然是杜言明,虽然杜家上下从不承认有这个弟子。

  要是在从前,杜言疏定会毫不掩饰脸上嫌弃的神情,让柏旭想法子把这厚颜无耻的家伙打发走,可上一世,他是亲耳听闻裴匀为救他兄长,明知死路一条却义无反顾前往,最后生生被鲛人魔头撕裂了魂元,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杜言疏对裴匀的厌恶嫌弃之情,也随之消弭殆尽,这人虽然一副纨绔无耻的调调,却也是痴。

  ……

  杜言疏冷着一张脸下了马车,就瞧见裴匀摇头摆尾笑咧咧地迎了出来,眼看他走近了,遂心平气和地唤了声裴公子。

  裴匀倒是被杜言疏突然温和的态度弄懵了,傻兮兮的笑凝在脸上,一时无言。

  柏旭站在一旁木着脸补充道:“裴公子,请注意距离,一丈外。”这是杜言疏曾立下的规矩,裴匀必须离他一丈之外,不然他就要立刻去洗澡。

  裴匀回过神来,向后退去两步,对柏旭毫不生气,摇着扇子反而笑得更欢喜:“三哥哥真是好看,连冷清的样子都这么让人欢喜,哈哈哈~”

  “……”杜言疏倒抽一口气,细长的眼半抬不抬,眉头微蹙,暗暗摇了摇头,这小流氓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裴匀却自得其乐,正以一种看自家小舅子的欢欣之情,欣赏着风华清绝的杜言疏,心中啧啧称赞,他赞着赞着,眼睛一瞥,就瞧见立于杜言疏身侧的俊朗少年,天青的眸子让人过目不忘——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是?”

  杜言疏垂眼瞧了瞧有些不知所措的宋珂,猜他怕生,毫不含糊道:“刚买回来的侄儿——”顿了顿,缓和了神情压低声音对宋珂道:“放心,这混小子不是我们家里人。”言下之意,杜家庄的人都相当正常,绝无这般不靠谱之辈。

  可在宋珂听来,重点完完全全在「我们家」三字上,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把他当做自家人看待,只觉鼻间微微一酸,担心小叔察觉又不敢吸鼻子,只微微垂下头做出一副怕生的模样。

  杜三公子买人回府,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儿,裴匀愣了愣,旋即用折扇敲着手心笑嘻嘻道:“不愧是三哥哥,买回来的人都这般好看。”

  杜言疏的面色又沉了沉,气氛正有些尴尬,幸而此时,杜言明遥遥走了出来,一袭青衫在风中扬起,飘动的褶子如水波荡漾,看到杜言疏便佯作责备道:“言疏,你可算回来了,先前还说十日内回来,你算算,这都第几日了?”言语间是一贯的关心宠溺,嘴角扬起和煦的笑意,直到瞧见站在杜言疏身侧的宋珂,笑容凝了凝,旋即又一层层荡了开去。

  杜言疏微微颔首:“兄长,我自作主张将侄儿带回来了。”

  杜言明两日前已收到了弟弟传来的信,心中已有所准备,可见到活生生的人时还是愣了愣神,片刻又温雅一笑望向宋珂:“珂儿,一路上辛苦了。”

  他早已练就一番沉稳自持功夫,即使面对令自己动摇的事儿,面上仍旧可以从容不迫笑若春风,此刻自然不例外。

  宋珂颔首示礼,恭恭敬敬地道了声二叔。

  他瞧得仔细,这二叔有一双水光潋潋的桃花眼,喜欢笑,笑起来眼睛便弯成月牙儿,面颊也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温雅可亲面若春风,从相貌到气质与小叔截然不同,但在宋珂心里,二叔还是远远及不上小叔,晓得这般比较很失礼,宋珂却控制不住自己,甚至今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每个人,他都下意识地在心里暗暗拿来同小叔比较一番,直将对方远远的比了下去,他才心满意足。

  至于为什么,他说不清,就似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杜言明朝弟弟莞尔一笑:“言疏,你将侄儿寻了回来,这是好事儿——”顿了顿,打趣道:“看来你是真喜欢这孩子呢,太难得了。”

  “……”

  众人闻言在心里猛的一阵点头,杜言明所言正是他们心中所想,太难得了,一向最懒与孩子亲近,淡漠疏离的杜三公子,却亲自将流落在外多年的小侄儿领了回家,啧啧。

  ……

  领风尘仆仆的三人进了屋,下人已经沏好茶备了点心,众人围坐喝茶,裴匀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坚持要吃完这顿接风团圆宴才肯走。杜言明不好直撵他走,只悄悄瞧了眼杜言疏,见他没露出嫌恶的神情,才稍稍松了口气。

  杜言明只温言询问了宋珂一些幼时的事,他爹娘去得早,之后又被鬼女带走,经历了一番非人的折磨苦难,导致记忆不全,只剩一些断断续续零零星星的碎片,挨饿受冻,晦暗无光。

  杜言明唏嘘了一阵,又很是自责了一番,不光彩的陈年往事众人不愿提及,废话也不再多说,只温言安抚宋珂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了,再有什么事,二叔小叔都会护着他。

  宋珂点头,面上仍是十分拘谨恭谦,与在海中荒岛时偶尔撒娇的小鱼儿判若两人。

  杜言疏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一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噙着茶,茶水清寡,喝着喝着就饿了,他抬手挑了一块豌豆糕,细细的品着,甜糯幼滑,十分合心意。

  宋珂的目光也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轻抿的薄唇,无意识舔唇的动作移动,不自觉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吞了口唾沫。

  杜言疏看在眼里,将一盘豌豆糕推到宋珂面前,示意他别客气随意吃。宋珂迟疑了番,犹犹豫豫地也拿了一块糕饼,心不在焉,也吃不出什么滋味。

  末了,杜言疏对杜言明道:“这孩子天资极佳,兄长若是肯指点一番,将来怕也能有些出息。”此话一出,虽然委婉,让兄长带宋珂修行的意思却也明白。

  杜言明闻言沉吟片刻,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荡开,一旁的裴匀突然嚷道:“不行不行,师尊只能有我一个徒儿,就算宋小公子是师尊侄儿,我也不同意。”

  “……择思,别胡闹。”择思正是裴匀的字,杜言明虽笑着,可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也有些挂不住了。

  杜言疏眉头微蹙,甚是无语,这小无赖戏也忒多了。

  裴匀咧着一张嘴耍无赖:“我不是闹,师尊若是真另收徒弟,我便要想法子日日缠着师尊,让师尊分不了心教别人,只能日日对着我。”

  杜言疏的太阳穴跳了跳,真的,胡搅蛮缠这套功夫,天下没人及得上他裴小公子。

  杜言明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不去理会无理取闹的裴匀,转对杜言疏道:“言疏,珂儿的事……”

  杜言疏明白兄长的顾虑,他也清楚裴匀绝对说到做到,一个纨绔公子哥儿,最不缺的就是胡搅蛮缠的时间精力,况且这种情况下若还让宋珂强行跟着兄长,面对一个如此无赖的「师兄」,他心里想必也十分不乐意,遂点了点头,从容不迫道:“交与我罢。”

  其实真想要治住裴匀,法子多得是,可……既然兄长默许他这般胡闹,自己又瞎操什么心?

  杜言明得了弟弟的应允,彻底松了一口气,裴匀也心满意足的摇了摇扇子,毫不掩饰欢喜之情,宋珂则默默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将笑从面上隐了去,柏旭站在一旁,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杜言疏又喝了一盏茶,此事便定下了。

  众人吃罢饭,裴匀本还想留宿一夜,被忍无可忍的杜言明赶了回去,已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对宋珂柔声笑道:“今夜委屈你暂住客房,之后再为你仔细准备一间厢房可好?”

  宋珂恭恭敬敬地点头:“劳烦二叔挂心了。”只暗暗祈求自己的房间能离小叔近一些。

  杜言明微微笑着揉了揉他脑袋:“珂儿真懂事——”

  顿了顿,面上的笑容一敛,转向杜言疏郑重道:“言疏,待会与我去一趟偏厅,有些事与你商讨。”

  杜言疏心中猛地一跳,怔了怔,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兄长此时的神情话语,与上一世那日一模一样……

  终究还是会来么?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在一切变故到来之前找到了他,努力改变了事情发展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衣带渐宽终不悔,想和小叔亲亲嘴

小叔:……不要和裴匀学坏了

宋珂:红杏枝头春意闹,小叔给我捡肥皂

小叔:……马上,滚

……

惯例公布一下身高:

杜言疏:179

宋珂现在:170→187

柏旭:185

杜言明:182

杜言疏:等一下,为什么我最矮

废柴:小鱼儿会给你举高高怕什么?

衣带渐宽那句,好多年前看到叫兽的一条微博……

日常表白大天使们,感谢看文感谢花花~天冷蹭蹭~( ̄▽ ̄~)~

  ☆、杀意

  廊下的琉璃灯光线昏昏,夜风一吹,浮在地面上的灯影也晃了晃。

  “言疏,数年后,有一劫,你我怕是躲不过。”杜言明的脸隐在错落的光影间,让人瞧不分明,与上一世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语,杜言疏再不去看兄长的脸,只盯着地上那一点摇曳的灯影发怔。

  沉默半晌,杜言明又道:“不光你我,怕是整个北垣,都躲不过这场劫难。”

  生灵涂炭,人间地狱——

  杜言疏终于抬起眼:“兄长,可有破解之法?”上一世他也说了同样的话,可即使联合各仙门世家共同对抗,仍对当年的鲛人魔头束手无策,可以说全军覆没。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一点点被宿命踩在脚下,碾碎融入尘埃血水里,灰飞烟灭。

  和预料中的一样,杜言明沉默不语,杜言疏敛回目光:“我来想法子。”地狱他已亲眼见过,这一世手上握着关键人物,结局未必又重蹈覆辙。

  杜言明心一沉,望着弟弟的眼神满是担忧,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言疏,你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为兄一定会护你到底。”

  上一世兄长也说了同样的话,最后,他也确实守护自己到生命的最后……

  兄长,这一世,就让我来守护你罢——杜言疏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对了,言疏” ,他刚想离去,兄长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兄长还有何事?”

  杜言明迟疑片刻,末了叹了口气道:“宋珂那孩子不容易,我们以后待他好些。”

  杜言疏神色莫测地点了点头,片刻,犹豫道:“宋大哥当年离开后……有与家里联络过么?”

  见兄长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杜言疏皱眉,不好再问什么。

  “过去之事,为兄不希望你太过执着。“杜言明的声音冷又轻。

  杜言疏的脚步顿了顿,极淡的应了。

  ……

  宋珂坐进宽大的浴盆里,热腾腾的水气混着玄草的清香,他舒服地在水中摆着鱼尾,激起涟涟水响,十分惬意地将头靠在浴盆边沿上,闭上眼睛轻呼了口气。

  如今能躺在暖烘烘的热水里,抬头是能遮风避雨的屋顶,一柜子暖和好看的衣裳,再不用担心明天是否会挨饿受冻,也不用时时戒备鲛人贩子将自己猎杀售卖,还拥有一个谪仙似的小叔,简直就如同做梦一样。

  如果真是梦,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宋珂漫无边际地想着,兴许是舟车劳顿又时时绷着神经,此刻热水一泡,藏在身体里的疲惫都顺着毛孔散了出来,想着想着,就有些迷糊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身子变得轻盈缥缈,渐渐升腾至半空中,月色清凉,云雾缭绕,乘着夜色御剑飞行,漫天星空似流光划过天际,映出前方影影绰绰半明半昧的身影,长身玉立衣袂飞扬。

  宋珂看痴了,紧紧跟在那人身后,风太大,流光似火,那人回过头,朝他翩然一笑:“小鱼儿,赶紧跟上——”

  一夜的星辉都落在了他身上,天地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宋珂一颗心跳得飞快,全身的血液直往脸上涌,悸动得无法呼吸,一个不留神,脚底猝不及防打了滑,从剑上翻身坠入云海——

  小叔救我——!

  ……

  风卷着残雪从回廊吹过,窗户没有扣紧,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宋珂浑身一哆嗦,从渐渐变凉的水中惊醒,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珂五感极灵,从脚步声便知来人是小叔,心中一阵悸动,却又慌乱了起来——鱼尾露出来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可杜言疏的脚步更快,他轻叩了两声门,还未等宋珂答应,便推门而入——

  “小叔别看——!”

  杜言疏闻言怔了怔,前脚刚跨入房门,就瞧见宋珂一脸错愕地缩在浴盆里,用湿漉漉的长发小心翼翼地遮住水中若隐若现的鱼尾,立刻别过血色顿失的脸,倒抽一口气,浑身上下顿时爬满鸡皮疙瘩……

  来得太不是时候!

  宋珂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手一挥,桌案上的烛火闪了闪,灭了,屋中顿时漆黑一片,这夜无月,只有游廊的灯火隐隐浮于夜色中。

  窘迫至极——

  杜言疏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将另一只脚迈进门槛,关上门,将廊上的灯火也隔了去,屋中一片黑漆漆的静。

  杜言疏轻咳一声:“我……我来的不是时候”,他是没料到,怎么有人过了子时还在洗澡的,不过未等对方同意就推开门,也是他唐突了……

  随着哗啦一阵水响,似乎有个银白的事物从黑暗中闪过,一跃而起,噗通一声落在地上,伴着瓷器翻倒在地碎裂的声响,听着就挺疼。

  宋珂伏在地上道:“稍等片刻,我擦干尾……腿便好。”说着便伶伶俐俐地爬上床榻,抓起被褥便往尾巴上擦,十分慌张用力,差点将鳞片都搓掉了。比起尾巴的疼痛,被小叔嫌弃更让他难以接受。

  可无论他怎么擦,尾巴上总是湿淋淋的抹不干,直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才察觉方才慌里慌张的,不小心被碎裂的瓷器划破了尾巴,血一直止不住往外渗。

  宋珂顿时慌了神,只得用棉被遮住被血水浸得湿淋淋的鱼尾,小心翼翼道:“小叔,我……对不起……”他答应过小叔决不在他面前露出鱼尾,如果说上次在吴水河人命关天情有可原,那么这次他笨手笨脚的,就不可原谅了……

  杜言疏眉头紧蹙:“你受伤了?”血腥味渐浓,即使是寻常人都能闻得出来,杜言疏打了个响指,烛火瞬间燃起,火光灼灼,照得一室光明如昼,屋内碎瓷满地血迹斑斑的狼藉样儿一览无余。

  怔了怔,杜言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神闪烁,上身胡乱披着外袍,下半身裹在被子里的宋珂,放缓了声音:“怎这么不小心?”语气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有些微责备的意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刚伸出手想掀开被子替宋珂查看伤势,宋珂立刻慌张地按住他的手:“不可,尾巴还在。”

  杜言疏的手顿了顿,四目相对,少年人眼里的自责与羞愧一览无余,杜言疏看他辛苦隐忍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忍,又做不到像兄长一样柔声细语说些安抚的话,只微微俯下身,将灵力汇于掌中,从上往下轻抚而过,隔着厚厚的棉被替他止血疗伤。

  一股柔和温暖的灵力如漫漫细水,缓缓抚过鲜血横流的伤口,血水凝固痛感消失,裹在棉被下的一条鱼尾化成了腿。

  杜言疏看宋珂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知对方好受了些,慢慢收敛了灵力,这一闹腾,让来时的杀意彻彻底底消失殆尽。杜言疏突然有些后悔,为何不在初遇见时就将这小鱼儿宰了喂猫?相处了这小半个月,自己感情用事也好,妇人之仁也罢,实在是下不去杀手了……

  留着他,终究是威胁,但杀了他,也不一定就能化解预言中的劫难,说到底,这孩子仍是变数。

  索性赌一把——

  宋珂抬眼看到小叔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眉头紧蹙面色凝肃,以为他在为自己惹出祸事烦闷生气,小心翼翼赔罪道:“侄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如此愚蠢莽撞。”说罢狠狠地咬了咬牙,恨不能就此将这条罪魁祸首的鱼尾切了干净。

  闻言,杜言疏抬起细长的眼,定定地看着一脸自责不知所措的小侄儿,半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傻气”

  宋珂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杜言疏淡淡地摇了摇头,气定神闲道:“我说,你们鱼类傻气。”

  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唏嘘,哪里能有这般傻的?为了不让我看到你的鱼尾,竟然蠢到手忙脚乱弄伤自己,这也就罢了,连止血疗伤都可以忽略掉,直接藏进被子里……这么傻的生物,是怎么存活繁衍到如今的?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傻模傻样,真是够了。

  他这一嘲一笑的,倒是把气氛缓和了,宋珂吐了吐舌头:“又被小叔嫌弃了。”

  顿了顿,瞧杜言疏面色又缓和了些,继续大着胆子道:“侄儿蠢笨,日后还请小叔多多指点。”

  咦,杜言疏微眯着眼歪了歪脑袋,这家伙的语气,难不成是在跟我撒娇?遂敛了笑容,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脸,抬起手朝宋珂脑袋揉了揉:“收好鱼尾,一切好说。”

  宋珂被揉的十分受用,笑得一颗虎牙露了出来:“侄儿谨记。”他心中清楚,小叔嘴上不说,行动间却是真在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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